距[諧樂大典]開幕9系統時 流夢礁
“哥哥…哥哥…”知更鳥輕聲呼喚著星期日,“哥哥?你還好嗎?”
“沒事。可能是工作太久,又從流夢礁返回,有些不適應。過會兒應該就好了。”星期日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剛剛自己的腦海中閃過的景象讓他有一點不適。
“星期日先生為諧樂大典日夜操勞,如今卻遇上這種意外,即便星核問題非同小可,到底也有些教人過意不去啊。”瓦爾特安慰道。
“呵呵,無妨。諧樂大典本意是為增進銀河的幸福和諧,但既然我們已知曉真相,那及時叫停便是。”
“讓所有人幸福一直是我們兄妹二人的願望…因此,我們會向夢主盡力爭取。只要講明個中原委,夢主應該能表示理解。即便最終交涉結果不盡人意…我也會拒絕登台。如果沒有[調弦師],[齊響詩班]便不會降世,大典也就不過是場普通的演出。”知更鳥點了點頭。
“看到二位有如此決心,我也安心了。話說回來,我們此行來到匹諾康尼,還從未與夢主有過接觸。”瓦爾特詢問更多相關的問題,“五大家系的家主我都略有耳聞,卻極少听到有關這位[夢主]的消息。”
“夢主極少現身人前,我們也很難得見。但此次事關重大,他承諾會親自前來與我等一道磋商。”星期日解釋道,“瓦爾特先生恐怕會成為近些年首位與夢主會晤的賓客呢。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得先去做接見的準備…情勢緊急,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沒事。我就在這等會便是。”
…
“哥哥!好巧,我們又見面了。”二人深入片刻後,另一位知更鳥出現在二人的面前。
“現出真身吧,你的詭計于我們無用。”星期日的笑容有一些不可察覺的僵硬,況且他對這個冒牌貨也生不出什麼好感。
“我听說有位善于欺詐的假面愚者也收到了邀請…看來就是你了。玩得還愉快嗎?”知更鳥面對面前的另一個自己,沒有過多的震驚,因為她已經知道了那人到底是誰,那人的德行又是什麼樣。
“勉勉強強吧。這里的人都太好騙了,稍微給點甜頭就會上鉤,有危險的時候又縮得飛快——簡單說,就是人傻錢多還怕死唄!”“知更鳥”變回了花火,她狡黠一笑。
“既然你玩夠了,那還是趁早離開為好。[同諧]的樂章不能容忍雜音。”知更鳥好心提醒,但是她的話語中還有著警告的意思。
“怎麼?本尊回來了,我就沒用了?虧我還幫了家族那麼多忙,真是太令人心寒了呀。你們該好好感謝我,要不是我肯收拾這個爛攤子…現在匹諾康尼早就亂成一鍋粥了哦?”花火露出了一副很受傷的表情。
“那是鳶尾花家主的私人請求,與我們無關。退下,別再給諧樂大典添亂了。”星期日恢復了他的微笑,有一股大人教訓小孩子的意思在里面。
“諧樂大典?哼哼,嚇唬誰呢,以為我不知道各位在打什麼主意嗎?且不提你是怎麼想的,雞翅膀男孩,我們這位可愛的知更鳥小姐現在應該是打定主意不登台了吧?畢竟你也看到了,這座美夢在[同諧]的運作下有多難看…[夢想之地]匹諾康尼…你們兄妹二人想要的樂園就長這副模樣嗎?”
“住口!”星期日輕喝道。
“急啦,雞翅膀男孩?戳到你痛處了?”花火歪著頭,笑容越發玩味。
“我們的約定與你無關,愚者。趕緊離開,否則別怪家族不客氣。”知更鳥再次提醒道。
“好,好∼我走就是啦。不過,知更鳥小姐,我還是得奉勸你再仔細琢磨琢磨——活在夢里的人們,真的能夠遠離痛苦,收獲真正的幸福嗎?呵呵,我該做的事都做完了,接下來就只等看煙花咯。最後的兩份禮物就送你們啦。如果諧樂大典還是不幸召開了…千萬記得在演出現場使用,可別弄丟了哦。砰——會很刺激的!”
“總覺得,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很多事都變得不一樣了。到底發生了什麼?”花火轉身離開,知更鳥看向了星期日。
“即便在美夢中,也必須有人時刻保持清醒。”星期日答道。
“但那個人不應該是你,也不應該是任何特定的某個人。哥哥,你給自己的負擔太多了。我們約定中的樂園…不該是這樣的。匹諾康尼只是一場夢。它無法消除現實中的煩惱和痛苦,給人帶來真正的幸福…它能做的無非為人們提供一個逃避現實的去處,但也僅此而已。”
“還記得剛才那位老人嗎?如果沒有這場夢,他可能已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了。”
“誠然…可即便沒有匹諾康尼,他也有可能走上另一種生活。據我所知,博識學會早就在推廣相應的康復治療技術了。盡管那種生活會平凡、艱難許多,可現在,他在昏迷中接受名為[美夢]的臨終關懷,他的結局…已經注定了。匹諾康尼究竟是給予了這些人未來,還是奪走了他們的未來?”
“在那之前,你要知道…並非所有的人都能走向未來。未來之于人,正如天空之于鳥兒。人們之所以誤以為飛翔是鳥類的天性,是因為他們從沒見過那些墜亡在地的鳥兒。記得小時候收養的那只諧樂鴿嗎?我們是如何對待它的?”
“我們認真將它在鳥籠里養大,每天喂食換水,梳理它的羽毛,後來…決定離開匹諾康尼的時候,我打開籠子的門,讓它回到了天空。”
“擔心會讓你悲傷,我沒有在信件中提及此事。你走後不久,它就墜落在了你房間的窗前。”
“我猜到了。若非如此,哥哥絕不會只字不提它的下落。盡管結局令人遺憾,但我仍然堅信這個選擇沒錯。鳥兒不是為了在籠子里度過一生才破殼而出的…就算它們無力飛翔,天空也是它們的歸宿。”
“但這就是問題所在。如果這世上有些雛鳥,終其一生都無法飛翔,我們又怎能斷言天空才是它們的歸宿?想想星穹列車吧,這正是個好例子。無名客為聯結諸界付出了巨大努力,譽滿寰宇…然而,能堅持在如此苦旅中奔波的無非寥寥數人,更非等閑之輩。因為[開拓]的事業絕非凡人能夠承載。否則,這條命途又怎會一度落得銀軌斷絕、列車廢棄、星神阿基維利隕落的下場?”
“歪理。要是按這個邏輯推導,未來豈不是變成了英雄們的特權?”
“很遺憾,現實正是如此。[未來]的別名…正是[自我價值]。這世上固然存在英雄,人們向往、歌頌他們,但絕大多數普通人,終其一生也無法成為英雄。有人生來弱小無助,有人陷于後天的不幸,有人向卑劣和怯懦屈服。在生存面前,他們同樣平等,只能目視自己的價值不斷被外物掠奪。”
“所以我們才應當對弱者施以關愛和照料,給予充分的援助,如同那是我們自身…[諧樂頌]也始終是這麼教導我們。[同諧]的志向固然遠大,可即便在這無憂無慮的美夢中,也是強者恆強,弱者愈弱…人性如此,它固然存在偉大的一面,卻也有無論如何都不可消弭的弱小。究其根本,倘若人們連生存都無法保證,更遑論那虛無縹緲的平等未來。只要世間尚存[自然選擇]的法則…就注定會有墜落在地的雛鳥。”
“如果人們不為未來而活,難道就只是為活而活嗎?如果哥哥認為「同諧」也無法挽救弱者的困境,那又有哪位星神能實現我們的理想?”
“人們總是會忘記,曾經,當第一只鳥兒飛上天際,那時整個世界對它的期許…”星期日沉默片刻後說道,“是自此以後,不再有任何雛鳥墜亡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