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道？
李無忌這位正統的人族，此刻以白狼身待在霧氣中，似乎听到了銅錢發出的一聲錚鳴。
如在恥笑一般。
大道便在那兒，妖族自己不去悟，反而想盜竊人族之功果？
而它們，還真的是成功了一次。
妖修，原來是妖族所創，後傳于人族？
無數復雜的思緒，從白狼妖的頭顱中掠過。
若是如此，那靈道城的覆滅，又摻雜了哪些思量？
妖修創出才不久，便被仙道打壓，是否也是如此緣故？
那明道牙將此話一出，白狼妖可以感受到，霧氣中有不少妖物的身形消失。
只余下不足二十道身影。
妖族當中，視人族為血食的妖物不在少數。
要它們放棄身為妖族的驕傲，去人族之地竊道，實在是令它們不願。
原來這便是妖族的兩脈。
一脈戮人牙將，為金剛巨猿血腥報復，成為主戰一派。
而明道牙將，則潛入人族，學人族道果，為妖族再闢新途。
明暗相合，陰陽為骨。
誰言妖族無大才。
“諸位，日後還是莫要輕信，這世間手段如此之多，它們怎麼就輕信，真有清除記憶之事？
唯一的方法，便是身死，魂滅。人族之狡詐，勝過我千百倍，諸位日後到了人族疆域，還是小心為上。”
一具又一具的妖尸，拋在了那唯一的光明處。
白狼妖渾身肌肉緊繃，方才他若是退了，豈不也是死尸一具？
還要成為此妖教訓眾妖的器具。
“諸位，便以這些妖尸，來為兄弟們踐行。現在隨我立下天妖誓言。
我此生不負妖族，定值守妖之血，妖之魂，永至道盡，否則身死魂消，萬劫不復。”
強大的威勢，注視著霧氣中的每一頭妖物。
白狼妖亦隨之吟誦出聲，他每吐出一個字，舌下的銅錢就消失一部分。
到了誓言完成，銅錢便只余一絲。
而那霧氣之上的注視，也隨之消褪。
任何有關誓言的約束，白狼妖都未曾感到一絲。
只有那二十余道身影，又消失了兩道，被拋在了光明處，淪為尸首。
“好了，諸位請享用吧。若還有什麼交代，可直接于霧氣中言明。我等若不功成，便無回返妖地的機會。
此去，是生離，亦是死別。”
妖尸被分割開來，落在諸妖的身前。
白狼妖伏地張開獠牙，將這一具妖尸就這樣慢慢的吞入肚中。
他只是取出那一座血河碑，擲入霧氣當中，讓放置在巨樹大王妖山所在的望月峰前。
一應謀算，都在此刻落空。
自踏出巨靈峰的那一刻，他便卷入了妖族的這一大潮當中。
曾經威武的狼將軍，不過小小顯露一下戰力。
就成了這弄波的魚兒，落到了妖族的大潮當中。
返身，便是死。
唯有向前而去。
那金蟾的靈修，莫不是已然測算出天機，知曉他之未來？
何等可怖？
這天地在高階妖物和修士的謀算之下，眾生皆為棋子一般。
身不由己，逐道成空。
一具妖尸，不過飽腹。
但混雜其中的不知名靈藥，則讓眾妖在原地被霧氣當中的莫名藥力包裹著，化為了一枚枚血繭，就如曾經的那白澤一般。
“最為上乘的化形法，由天罡神通胎化易形而出的地煞法，今日我等兄弟，一同化形。
二十八妖，來日吞星化月，睥睨此界！”
白狼妖躬伏著，感受著藥力注入身軀，要將它造化身形，重塑出一具人軀來。
血繭當中，還有無數人族的常識，習慣。乃至從魂魄當中提取出來的記憶，要將眾妖的本源，也化為完全的人魂。
人魂當中，依稀還有曾經在三百小國中生活的烙印。
他們落入白狼妖的魂魄中，見到那一個盤坐的道人魂魄，不由欣喜泣涕，終究如煙散去。
而屬于妖物的記憶，則漸漸模糊，藏入人魂深處，難以被尋到。
唯有修為漸漲，才能尋回昔日妖身。
銅錢絲絲縷縷的融化著，令白狼妖的身形，漸漸的縮小。
向著他的年少而去，返死向生，將他塑造成一個嬰童。
胎化異形，乃天罡神通。
而這一門正宗的化形法，是妖族大能轉成的地煞法。
天地玄黃四階法門，此法已入地階。
其中玄妙，不是白狼妖能參破。
但曾經踏入武場，習練先天的那個少年，卻抱胎于繭中。
魂魄當中，亦有一株靈藥身形，落入了勾勒而成的百草圖中。
地階靈藥化形果。
而白狼所握持的那一根青棍，則因為魂魄相連，也同樣被溯源而去，結為一根伴生的青藤，扎在了少年的腦顱，束住了那一頭烏黑長發。
霧氣當中，有莫名的鐘聲響起。
虛空破碎間，一座座大山橫亙天地之中。
有十二座仙城，攔阻于群山之外，令這些妖族大能，難以踏入。
唯有靈道城所在的仙城，缺了仙道氣息，有了一絲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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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大鐘砸出，打破那漏洞，化為一道傳送空間通道。
這二十八枚血繭，也就被送出，落入那空間通道，朝著仙道靈域而去。
有莫名的古老頌吟聲，于虛空響起。
“生我何用？不能得道。
滅我何用？不減狂驕。
踏歌而行八荒路，物我兩忘九霄游。
今朝求道去，來日成妖仙！”
那血繭漸漸破碎，便有二十八個少年，自血繭中跌落出來，順著那掐算出來的軌跡，落向各個大宗。
但卻有一只腦後束著青藤的少年，偏離了軌跡，于左手背上浮現出一枚銅錢痕跡，落向了荒野不知名處。
更有一枚玉簡，自乾坤袋中飛出，無名的仙影，將這少年引向了一座難見天日的枯山當中。
右手背上，也就浮現出一道玉府的印記。
少年臥在一處青草上，附近鑽出一些兔子，猛虎，鹿，還有狼。
卻都圍繞在少年的身旁，隨他酣睡，而沒有去傷害他。
渴了，有靈鹿口含樹葉，接來露水。
餓了，便有靈果被猿猴揉碎，倒入少年口中。
如此酣睡七天七夜。
那于虛空中顛倒的魂魄，才終于理順了自身氣韻，驟然甦醒過來。
少年青嫩的眼眸，望著這周遭荒野，卻只是淡然。
“我名，終南。”
青藤變化著，從腦後纏在了少年的手腕上，化為一條長鞭。
少年鞭打著身前的樹木荒草，便有一條道路讓出，容他漸漸踏入了這座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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