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妖嗅探著空氣中的味道。
他們已經過了靈道城。
那已經是一座萬妖禍亂的妖城。
到處散落著無數的白骨，還有大量被從小國捉來的凡人，被妖物們販賣著。
空氣中飄蕩著被炙烤的味道，以及隨處飄蕩的殘魂，依稀有著人的面目。
黑狼妖卻不太敢靠近。
城中有元嬰境的妖王，還是有可能看出他身上的蛛絲馬跡。
那股淡淡的人味。
混跡妖群當中，這些妖王才懶得往下看一眼。
而大妖，在妖群中已經有了部分生存之能。
特別是來自血妖國的大妖。
比尋常的野妖地位都要高一些。
黑狼妖帶著青狼群游走間，也並無太多的麻煩。
越過那座慘絕人寰的城池。
前方，是昔日他曾與紅拂女修，一同探險的那座泥鱷沼澤。
黑狼妖鼻子嗅探著，能聞到這里仍舊有著魔氣的味道。
他抬頭往前看去，不少魔影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出沒在此。
一具具白骨魔尸，正驅趕著大量的人和妖物，沉入沼澤當中。
魔修們正在吞吃最後的肥腴膏肉。
沼澤入口處，懸浮著一支漆黑的長羽，散發著墨鴉妖王的氣息。
震懾著附近的妖物。
這代表著，魔修受到了此刻妖物的庇護。
黑狼妖沒有露出絲毫痕跡，繼續往前走去，只是他轉身之際。
狼耳擺動間，有一道熟悉的女聲，從沼澤處遠遠傳來。
“挑一頭肥美的妖肉給我吃酒，再把那幾個小城的修士，剃了渾身皮肉，煉成白骨魔尸。”
“好的，紅拂大人。”
是紅拂，黑狼妖沒有回頭，只是帶著青狼妖群離去。
而沼澤的迷霧當中，入口處有一個穿著青衣的女修走出。
她望著林中最後一頭未曾隱沒的青狼妖，沒有在意。
這里來往的妖物多了去了。
而她身上的氣息，赫然已經是築基境。
道分妖魔，二者已然無緣。
黑狼妖帶著妖群一路前行，全都是累累白骨。
昔日他接任務的那座城池，如今也已經淪為妖窟，半點人影也不見。
只有腐臭的氣息，到處傳來。
以黑狼妖如今的道韻，透過藤靈的感應，他可以听到許多殘魂躲在地底在慟哭。
祖祖輩輩在此耕耘的人類，被妖物們一掃而空。
徒留下一座座土屋。
黑狼妖探入土屋中去瞧，鍋灶中還有點殘米。
一只小狗大的老鼠，正偷吃著這點米粒。
心情糟糕的黑狼妖只是幡旗搖了一下，這頭黑毛老鼠也就跪伏下來，被他掌控住。
“附近的情況，都報給我听。”
妖族中，情報最為靈通的，上是那些天禽國的雀妖，下則是這些到處打洞的鼠妖。
它們一路挖掘，附近的事情，大部分都知曉。
黑毛鼠妖吱吱叫著，把附近的情況全都言明。
臨近靈道城的三十個小國，內中的人牲，已經全部被搬空。
更多的小國，則陷入了糜爛的局勢。
只有一些貪心的妖物，還在往前追捕各國逃亡的人群。
一些攜帶著大量蟲獸的修士，開始追捕這些妖物。
見勢不妙的鼠群，正在通過挖掘的鼠道返回黃風嶺。
新的戰線，還要往前推八千里地界。
哪怕是以青狼妖群的速度，也要走上四五天。
漫長，而且沉重。
八千里地界的人族，都被妖群和魔修一口吞了。
無名怒火，自心底灼燒著。
這一刻，黑狼妖才找到了他所需要的感覺。
有些東西，他不親眼來看看，就好似遠在天邊一般。
唯有親眼去見證，這些殘酷，才會令修士的道心也為之動搖。
為何天底下，總有那麼一派修士，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要去伐妖。
因為他們見過妖物帶來的殘酷。
這四五天，黑狼妖見過精心呵護的農田，被踐踏進泥里。
那些茁壯成長的青苗，也被啃吃一空，只有一些斷裂撕開的茬子，代表著曾經的繁盛生機。
他也見過被刨開的巨大地洞，地洞的邊緣有著被工整挖掘的痕跡。
但是地洞之中，只有一股血腥味留存。
還有點點懸浮的魂火飄蕩著。
只是輕輕觸踫，好似還能听到當時的絕望和哀嚎。
更別說一座座焚燒中的城市，還有堆積起來的人骨殘骸。
以往仙城擋在前方，這些小國崇仙尚道，哪怕只有區區幾十年可活，也有許多精彩。
而仙城破滅，他們全都變成了孤魂。
這巨大的因果業力，全都砸在了妖修的頭上。
城破之前，妖修心頭的貪婪異常的高漲。
在一座散修佔據大部分底層戰力的戰爭之城，卻讓他們連靈米也吃不起。
家族修士們貪婪的佔據著所有的好東西。
坊市當中，欺壓橫行。
種種惡端，早已顯現。
那些高階修士，他們的神識遍查百里，明察秋毫，不可能見不到這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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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們還是做了。
逃亡的撈蟾道人，還有那些宗門來的修士。
他們真的是敵不過才逃了？
還是知曉最終的結果，先一步離去了？
畢竟，他們可不是妖修。
又是宗門修士，不用跟著這座仙城陪葬。
區區一個上官家，又怎麼可能動搖至強械修所煉的仙城？
越是思索，那心頭的怒火就越盛。
我相，既是修行，也是撥開雲霧見真我。
憤怒是我，貪婪是我，恐懼是我，一往無前也是我。
渴望逍遙是我，救兄弟義子于水火，也是我！
我非波瀾不驚的湖水，不是沉睡萬年的山石。
我是動蕩的，包藏萬相的一團生機。
就在這八千里山河橫渡之間。
黑狼妖瞧見了那一道我相。
他開始吞吃靈藥，修煉《玉髓金身》。
那靈液效力滲入他的骨髓，想要異化他的人軀。
然而道人已然知曉什麼是我，自然不會在這樣的痛苦和藥力之下，尋不到我所在之處。
黑狼妖的軀體，開始緩慢的增長。
那是強化的肉軀，鎖不住藥力，于是只能將肉身撐的漲起。
要將其錘煉下去，才能得玉髓金身。
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戰斗。
悟得我相三天之後。
黑狼妖帶著青狼妖群，趕到了人族和妖物們爭斗的前線。
林中的繁茂之處，站在群獸中間的一位道人，面帶微笑的看著青狼妖群。
“又是一群送死的小妖。”
道人穿著百獸道袍，有一頭猛虎的圖樣忽然鮮活起來，從其中掙扎而出，撲到了道人身旁的一頭虎獸體內。
得了蠱精融魂于身，這頭虎獸氣息猛然暴漲。
又有兩道赤鷹和靈蛇的圖樣，從道袍上飛下。
三頭御獸，就這樣反而圍住了青狼妖群。
然而青狼妖群只是靜靜的看著道人，那眼神冷漠至極。
“不對，這一頭不是狼王。”
幽影當中，有一頭高大的狼群，持著青棍掃出。
棍影重重間，道人只看見那一雙清澈的狼瞳中，似乎燃燒著無名業火。
持金剛身，業火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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