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的事兒,只要牽扯到了人,復雜與簡單,往往就在一念間,就看這其中涉及到多少利。
從黃巾之亂算起,到如今,天下經歷動蕩、紛爭已有二十余載,在這期間各方勢力是交替登場,時間告訴所有人,一時強盛不算強,唯有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強。
一統的苗頭,從建安五年起,已經展現出來了。
但恰是在這關鍵時期,往往要比群雄並存時更要洶涌,因為很多人的利益訴求與選擇,不再像過去多樣化了。
特別是士族閥閱、豪強郡強等群體,不能再做雞蛋放在多個籠子里,至少明面上是這樣的。
譙縣曹氏的光輝已叫所有人都看到了。
可是這個光輝,有些人願意選擇沐浴,但有些卻是不願的,原因很簡單,彼此間的利益訴求是不一致的。
故而在北的試探、博弈、紛爭會呈愈演愈烈之勢。
只是這天下呈現精彩紛飛的並非一地,畢竟這疆域是很遼闊的。
江東,丹陽郡。
秣陵城。
討逆將軍府。
“好好好!!”
正堂內,不加遮掩的贊許聲響起,使此間氣氛有所變。
“某果真沒看錯他們啊,哈哈!!”
迎著投來的道道注視,孫策撫掌大笑起來,“吳郡、會稽兩地山越進剿,取得如此斐然戰績,這對我軍而言是好事啊!!”
“這段時日真真是把某給憋壞了,有這批被剿被俘的山越各部,今後吳郡、會稽兩地局勢就不一樣了!!”
張昭、張 、呂範、呂岱、闞澤、嚴 、孫邵一行,听聞孫策所講,臉上露出各異的神色。
有不少是如釋重負的。
在當今局勢威壓下,江東的處境太凶險了,如果江東不能找尋一條路來,那結果是注定的。
江東對外之路皆被曹昂給堵死了。
想要擺脫此等困局,唯一的希望就是要破外圍困,可偏偏江東內部不穩,一個是江東諸族的排斥與厭惡,一個是江東諸郡治下山越各部,以孫策為首的群體知曉一點,不把內部給梳理清楚,根本就沒有希望打贏對外之戰。
“明公,此番吳郡、會稽兩郡多地,戰敗被俘山越青壯超過數萬,若是算上婦孺這規模更多。”
呂範看了眼左右,隨即上前作揖道︰“依著範之見,上述群體要抽一半,北遷至丹陽、吳郡屯田所在,以為快來的春耕準備。”
“余下的可交由朱治、賀齊、芮良、芮玄等將增補一批青壯編練到麾下,其余則就近編戶興屯,吳郡、會稽兩郡多部山越,是被我軍征剿鎮壓,可仍有不少殘余勢力活躍于山林之間,這些勢力仍不可小覷。”
“先前所定進剿諸策仍要落實,在此基礎上要減少對前線糧草供應,使各地興屯能盡快見效方可!”
呂範的話,讓不少人點頭認可。
的確。
吳郡、會稽兩郡山越進剿,是比先前取得不小戰績戰果,但這絕不能就此有懈怠與驕傲。
在江東諸郡治下,山越之患形成這般久,根源就在于不把殘部徹底橫掃,余下的就會大搞襲擾,使地方不得安生。
這還不是最致命的。
而在這過程中,但凡有些別的事發生,比如災情,比如兼並,就會有本屬漢民的破產群體,在沒有任何活路下,選擇逃進山林之中,這會使山越勢力死灰復燃。
山越是一很寬泛的代稱。
在江東諸郡的山越各部,多數是由少數民族組成,但是還有少數,其實是屬漢民的,但因為他們沒有了活路,就選擇放棄這層身份,成為了山民。
而這些人進了其中,是將文明、耕種、技術等都帶進去了,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一種開化表現,只不過效率要慢很多。
江東地區的開發是很難的,其中捆束的鎖鏈與鐐銬太多了,當然,最為重要的一點,還是人口!!
沒有人口的治理與開發,注定是無根浮萍,風一吹就散掉了。
其實孫策沒有留意到,他所做的種種,就是在搶奪人口,跟山越搶,跟諸族搶,只有治下的人口多了,興屯的規模多了,那麼他才有足夠的底氣,去尋找合適的機會,跟他視為夢魘的曹昂決一死戰!!
“就按汝說的來辦。”
孫策沉默許久,這才開口道︰“山越之患困擾江東太久,某要集結江東之力,徹底為漢室,為江東掃平這一大患!!”
“在此期間,任何敢阻撓此計者,那就是對漢室不忠,對江東不仁,如此被某發現,就休怪某不義了!!”
孫策的話,讓堂內不少人,露出復雜的表情。
這是找尋了許久,才找尋出的一條路。
跟江東諸族的矛盾,是基本上不能調停的,畢竟孫策的性格在那擺著,可問題終究是要解決的。
不能持續激化。
如此只能營造一個大勢,將矛盾上升一個層次,在這一層次下,剩下的矛盾都是內部矛盾。
誰要是敢挑破這一點,那下場就是被清算。
如此孫策就掌握住了大義。
盡管這個大義很脆弱,但再脆弱,可對江東卻是有效的。
這就是孫策與孫權的區別。
因為孫策的強硬一面,使得其麾下文武,在面對抉擇時,所考慮的是怎樣確保好孫策的利益。
但是孫權要掌權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跟孫策比起來,孫權的短板很明顯。
富春孫氏起家的根基,是孫策一刀一槍殺出來的,新舊各派是孫策凝聚的,這種威望與影響,只要孫策活一日,就能發揮出對應作用來。
但是孫權卻不能這樣。
在悄無聲息間,江東已經走了一條從未有過的路,至于這條路能走多遠,是誰都無法預判的。
但是很多人卻能預判一點,那就是曹昂與孫策之間的決戰,圍繞這場決戰,誰取得了最終勝利,誰就能佔據最終優勢。
可跟曹昂比起來,孫策要是敗了,那他擁有的一切就沒了,對于內心驕傲的孫策而言,他如何能夠忍受這一切發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