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于紛爭的亂世下,戰爭就是避免不了的,尤其是地盤毗鄰的諸侯勢力,彼此間的試探與交鋒更是常態。
而對于一些特定時期下催生的戰爭,尤其是戰爭範圍涉及到多地,那需要考慮的就不能只局限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別管曹昂節制的南域地帶,在此之前經歷了多少風波,催生出多少沖突與戰事,在建安五年這個不尋常的年份,在北的曹袁之戰注定會吸引到很多注意與關注。
所以對曹昂而言,他要拎清楚一點,以孫策為首的江東勢力,頻頻進犯所部地域,到底是為了什麼。
拎清楚了這一點,有些事就好解決了。
繼孫劉聯合進犯九江郡,繼而想攪動整個江淮生變,被曹昂領軍粉碎之後,孫策親統大軍來犯廣陵郡,那麼他的軍事訴求就很明朗。
盡可能趁著曹氏主力,在北方與袁紹大軍交戰之際,能夠想方設法的削弱曹昂所節制的地域,從而破除掉曹昂逐步構建起的封鎖江東之謀。
曹昂正是拎清楚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在廣陵郡這邊的戰事,采取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方式,這樣是為了持續吸引孫策注意,繼而忽略對別地的關注度。
孫策有什麼?
一個內部不安穩,諸族排斥的江東。
關鍵是江東諸郡的開發還不完全。
而曹昂呢?
以征東將軍之名,節制荊豫徐揚四州之地,誠然上述各地,有不少是久經戰亂襲擾,導致治下秩序崩壞,存有嚴峻的土地兼並,大量人口被藏匿起來。
但是自拿下荊北諸郡後,曹昂就一直在積極謀求破局,更別提在曹昂麾下的文武,通過一次次對外征戰,逐步被曹昂凝聚到了一起,歸屬感增強了,向心力增加了。
跟曹昂比,孫策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而這還是跟曹昂比。
倘若是跟整個曹氏比,那孫策差的就更多了。
亂世紛爭下,打仗打的是什麼?
是土地!
是人口!
是錢糧!
是底蘊!
是潛力!
講一句不好听的,即便跟孫策之戰,曹昂敗了,但只要元氣未傷,那曹昂經過休養生息後,就能再跟孫策一戰。
可孫策呢?
他不能敗,也敗不起!
所以曹昂在廣陵城鎮守的這段時日,他所營造出的戰爭氛圍,逐步讓孫策喪失了最冷靜的判斷。
人在憤怒下做的決斷,是會失去水準的。
而這是要為之付出慘烈代價的。
拂曉下的長江,霧氣蒙蒙,哪怕是處在江岸邊,想要看到江中心的種種,也是極其困難的。
除非有人處在江中心。
可當廣陵郡一帶,豫章郡一帶戰事愈演愈烈下,丹陽郡所轄長江水段,處在長江以南這段的沿線,又如何會做此等事呢?
嘩啦~
嘩啦——
在滾滾東逝的長江水下,船櫓滑動的聲響是那樣微不足道,隨著朝陽東升,霧氣漸漸驅散而去,一面面迎風而動的船帆赫然映入眼簾。
千余艘江船順江而下,如果江對岸有人看到此幕,定會被眼前一幕所深深震撼到。
在這些江船上,一面面旌旗隨風飄動,發出此起彼伏的聲音。
“擂鼓!!”
位處船群中心的一艘樓船上,披甲挎刀站于船板的文聘,抬頭看了看東升的朝陽,面無表情的說道。
“擂鼓!!”
“擂鼓——”
處于文聘左右的親兵,立時就沿船板奔跑,怒吼聲在船板響起。
“咚咚!!!”
“咚咚——”
而不多時,這艘樓船上擂鼓聲不絕,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以文聘所乘樓船為中心擴散,越來越多的擂鼓聲響起。
動靜之大,響徹雲霄。
水上作戰與陸上作戰完全不同,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作戰模式,特別是在長江上,那種差別會顯得極大。
能夠在陸上馳騁疆場的武將,不一定能在水上做到這一步,畢竟水上作戰,要考慮的因素太多了。
除了風速,風向之外,像各部出戰船群的排布,所遇強敵的規模,強敵是否會派小股機動船隊等等,全都要考慮在內,但凡有一點出現紕漏,那可能就會滿盤皆輸!!
而水上作戰最大的短板,一旦己部戰船折損過于嚴重,想要恢復到戰前的規模,就需要很長的時間周期。
不同噸位的戰船,造船的周期是不一樣的。
噸位越大,造船周期越長。
這也是為什麼水上作戰,往往不會像陸上作戰那般頻繁的原因,而一旦說敵我雙方爆發大戰,那就必須設法干掉對方的原因。
對于曹昂而言,他當初入主荊北諸郡,為何想方設法的想確保文聘、王威他們的身家性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他的麾下武將,多是陸上作戰的悍將虎將,真正懂得水戰的武將太少了。
這扒拉來,扒拉去啊,也就甘寧、孫香懂些水戰吧,可甘寧呢,在投效他以前,統領的就是一支小股水上力量,說這個,都是夸甘寧的,說是水賊才更合適,但是成規模的水軍力量,在對戰盤踞一方的水賊勢力,是呈現絕對碾壓之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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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時候的甘寧,並不具備統領大規模水軍的能力。
而孫香呢,倒是具備這樣的能力,畢竟其先前跟隨孫堅南征北戰,哪怕在水戰方面,只是零零散散的,這也強過曹昂麾下眾多武將。
但是吧,一支成建制的水軍力量,僅靠一個人是玩不轉的。
故而文聘、王威、甦飛這幫分屬不同的荊州武將,在曹昂心目中的地位就變得不那麼一樣了。
沒有揚州水軍前,征東將軍府僅轄荊州水軍,之所以派孫香出任主將,更多的是整頓軍紀,強調規矩,明確獎懲,以叫文聘這幫武將知曉,在過去怎樣,不代表在他麾下就能怎樣了。
而這樣的做法,使得荊州水軍逐步凝聚起來,在發起荊南之戰下,誠然有部分荊州水軍參與其中,以此叫他們獲取到獎賞與晉升的機會,但這並非是荊州水軍真正迎來考驗的時候。
直到揚州水軍的設立,從荊州水軍中分離出一批戰船,把揚州水軍組建起來,屬于征東將軍府所轄水軍的考驗,在悄無聲息間便到來了。
“擂鼓!!打旗!!”
當中軍所在的擂鼓聲,傳到前沿,作為先鋒的婁發立時怒吼起來,“叫艨艟提速,殺到江對岸去!!”
隨著怒吼聲響起,擂鼓聲開始響起,戰旗開始揮動,這使得前沿的大量艨艟,很多將士開始加快搖櫓速度。
空中鳥瞰下。
在滾滾東逝的長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小船,速度極快的前行著,他們看似毫無章法,實則卻朝江對岸快速抵進。
近了,更近了!!
這些密密麻麻的小船,有一些正不斷逼近江岸,甚至有些小船上的人影,都開始興奮起來。
但——
“咻咻咻——”
“咻咻咻——”
遮天蓋日的箭雨,從江對岸密集出現,掠空朝這些小船襲來,幾乎是轉瞬間,慘叫聲開始出現,江水上出現紅色,可很快就被沖淡了。
“敵襲!!!”
“敵襲——”
“咚咚咚!!!”
與此同時此起彼伏的叫喊聲,擂鼓聲在江對岸出現,這換來的是更密集的箭雨,而這使原本逼近江岸的不少艨艟翻了。
“啊!!!”
慘叫聲開始在江面響起,不少受傷的曹軍將士怒吼著,掙扎著,但他們卻被流逝的江水帶動。
更有甚者,一些倒霉的將士被江水裹挾的艨艟擊中,跟著他們就昏死過去,可冰冷的江水,從他們口鼻不斷涌進,這讓他們很快就窒息而亡了……
水戰最殘酷的敵人,就是水!!
一旦落入水中,哪怕是水性再好的人,只要負傷了,想要從水上再上來,那就是難如登天的事兒。
更別提不懂水性的人了。
在緊張的戰局下,是不會給你從容逃生的機會。
“殺!!!”
扯下皮甲的婁發,一手持盾,一手握刀,站在船板上怒吼著,而這換來的是更快的船速,還有更密集的擂鼓聲。
水戰一旦爆發了,除非是一方徹底戰敗,否則攻勢就不可能停下來。
而婁發所部的任務,是快速逼近江對岸的水寨,殺進江東軍駐守的水寨。
沿江而設的水寨,範圍是極廣的。
成規模的水軍戰船,是不可能集中于一處水寨停靠的,這不僅會成為活靶子,也不利于己部鋪展開。
“傳令,命兩翼突進!不必理會沿岸箭襲!!”
當位處中軍的文聘,隱約間看到婁發所部,跟預定的江東軍水寨廝殺起來,甚至有些艨艟已經突破防線,殺到江岸時,文聘立時怒吼起來。
伴隨著文聘的怒吼響起,極具節奏的擂鼓聲出現,而該船上的旗幟奮力揮動,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中軍所在的,具有傳令性質的戰船,逐次傳達新的將令,中軍兩翼的水軍開始突進——
別看揚州水軍組建時間短,但文聘所統這支水軍力量,卻是從荊州水軍整建制抽調的,只不過他們的主將,從孫香變更為了文聘。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這支水軍力量,從上到下,明顯是更願听從于文聘的,畢竟文聘此前就已名傳荊州了!!
而今下孫香所統荊州水軍,論及規模卻比不上揚州水軍,且所轄的不少水軍將校及將士,是當初清剿荊州所轄長江的一眾水賊勢力,其中窮凶極惡之輩皆被處決了,但余下的,一批被篩選出來收編進荊州水軍,剩下的則打散押赴各地軍屯了。
講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如果讓荊揚兩支水軍開戰,恐文聘所統的揚州水軍,勝算要更高一些。
“砰砰砰!!!”
“殺啊!!!”
“沖上去——”
此起彼伏的聲響不絕,位處中軍的文聘,自始至終攥緊手中刀柄,文聘的心跳一直很快,盡管有十余處水寨被己部攻克,甚至有幾處水寨還燃起沖天大火,但文聘卻不敢有絲毫大意,因為這一戰非同尋常!!!
在荊州水軍的經歷,隨軍參與荊南之戰,已然讓文聘在曹昂麾下的地位,開始悄無聲息的向上攀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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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文聘的內心深處,也已歸屬于曹氏了。
可想要真正奠定其在曹軍中的地位,就必須要有一場能拿得出手的戰績,毫無疑問,來自廣陵城,曹昂親派的軍令,讓其率部攻打牛渚口一帶,繼而給渡江的李通、李整所部打開通道,就成為了文聘至關重要的一戰!!
這一戰從拂曉開打,一直打到了正午。
長江水被染紅了。
而當文聘從戰船上移步牛渚口主寨時,文聘緊張的狀態才開始恢復,不過這卻不是其該放松的時候。
“傳令下去,命各部迅速清理各水寨!”
“傳令下去,命婁發、沈彌所部沿江追擊江東潰兵!”
“傳令下去——”
隨著一道道軍令傳達,更為緊張的氛圍籠罩此間,一戰奪取牛渚口沿岸水寨的揚州水軍上下,則各司其職的開始履行職責。
天在不知不覺間黯了。
天際的火燒雲密簇。
這似是在無聲宣講著什麼。
沙沙……
戒嚴的牛渚口主寨核心所在,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原本聚在帳內的諸將,不少警惕的回過頭來。
而在道道注視下,李整、李通二將,挎刀走進了主帳之內。
他們怎麼都來了?
而坐于主位的文聘,看到二人的到來,眉頭不由微蹙起來,他所派出的戰船,根本不足以將二人所部悉數轉移渡江。
“仲業將軍!”
在文聘的注視下,李整、李通二將停下腳步,抬手朝文聘一禮。
“兩位將軍。”
文聘見狀,忙起身避開二人的行禮,隨即抬手還禮道︰“本部都已渡江集結了?”
“還沒有。”
李整看了眼李通,隨即對文聘道︰“我部多數已渡江過來,此次過來,是想請仲業將軍從軍中派些熟悉豫章的人手,某將趁夜朝石城殺奔過去。”
“至于文達,其等到明日,所部悉數渡江後,便趕赴丹陽一帶,屆時我等會在句容一帶集結,到時北上江乘,以助仲業將軍拿下此地!!”
瘋子!!
文聘听到這話,難以置信的看向李整,這跟先前所定是有出入的,但當看到李整嚴肅的表情,還有李整,文聘立時就明白過來了。
這是擔心遠在廣陵城的公子!!
“好。”
想到這里,文聘當即道︰“某即刻安排。”
在李整、李通到來之前,文聘召集麾下諸將,就是在商討後續戰事該怎樣打,李整他們這一變,勢必要影響到文聘既定戰術,可在此等態勢下,文聘除了順著李整他們而動,根本就沒有別的辦法。
李整、李通沒有錯。
文聘也沒有錯。
戰場就是這樣,戰局變化極快,而對于一方統兵將校而言,想要取得一場場勝利,就必須要有泰山壓頂而巋然不動的魄力才行!!
眼下的文聘,需要更多的戰績,來證明自己在曹昂麾下的地位,畢竟在此之前,李整、李通二人已證明了自己。
這也是為什麼曹昂不留余力的想要培養出一批大將的原因所在,即便是他傳達的軍令,在一些場合之下,哪怕大方向是對的,可具體到對應的細節,難免是會出現偏差的,曹昂需要一幫各自都有底氣的大將,這樣才能確保他在相距戰場較遠的位置,而派駐到各地的駐防體系,依舊能發揮出最大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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