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許大茂夫妻一直在發愁,愁的都快吃不下飯去了。
兩人商量著實在不行就領養個普通孩子。
畢竟,他們一開始的初衷只是單純的想領養個孩子養老,沒必要在孩子身上琢磨這琢磨那的,心思不純,或許從一開始就錯了。
其實,當初從醫院離開後,許大茂不是沒想過別的辦法。
四九城的各大醫院跑了個遍,都說只能切不能接,可以割以永治卻是不能斷肢重生。
跟一大爺打听的那個求子特別靈驗的的淨安寺許大茂也去了。
結果到了地方才知道,寺里的一應僧人連同主持在內的十八個大和尚,早在54年就因為奸淫婦女、騙財騙色被打了靶。
醫學與神學皆不能自救,最後無奈之下,這才向生活妥協。
卻不想,現在老天爺連領養個孩子這條路都要給他堵死。
無兒無女是為丁克,也叫絕戶。
而與絕戶對應的還有一個名詞,吃絕戶。
隔壁胡同里有個老張頭也是無兒無女,老了走不動了,被院里心黑的街坊扔吃絕戶——扔到橋洞底下喂了野狗!
一想到自己以後可能也是這個下場,許大茂只覺人生一片黑暗,要不趁著還年輕,自己給自己刨個坑埋了?
這樣最起碼不至于落得個尸骨無存下場。
當然,好死不如賴活,再想想辦法吧。
過年了,考慮到兒子剛大病初愈,許富貴兩口子特意弄了點好的,又是雞又是魚的,準備給兒子好好補補。
本來年夜飯吃的好好的,一家人其樂融融。
可偏偏許母老毛病犯了,拐彎抹角的開始陰陽起婁曉娥來。
“大茂,家里的老母雞不下蛋,留著沒用,干脆殺了吃肉,這雞湯你多吃點,補身體。”
婁曉娥哪里受得了這個氣,以前是以為自己不能生,你說說也就罷了,全當沒听見。
現在還分不清大小王嗎?
啪的一聲,筷子狠狠摔在桌上。
“許大茂!今兒當著你媽他們的面,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誰不能生!”
確實是自己不能生,但事關男人尊嚴,尤其是在自己父母面前,許大茂是真不想把最後一縷遮羞布掀開。
只能站起身來,滿臉陪笑的去安撫暴怒的妻子,“娥子,你先坐下,有話咱好好說,這大過年的……”
卻不想這邊還沒安撫下來,那邊又跳起來一位。
“大茂,你甭怕她,還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小姐呢?你在這嗚嗚喳喳的給誰看呢?”
許母以前在婁家做佣人,端茶遞水、鋪床暖房,總之什麼髒活累活都干過。
原本以為會給人當一輩子下人。
但隨著新社會的到來,工人當家做主了。
而許母親更是憑借雇佣成份,一躍翻身為主。
是真的翻身為主,她做婆婆,曾經的大小姐做兒媳。
古往今來,婆媳關系就沒幾個融洽的,更別說這個婆婆以前還伺候過兒媳了。
沒的說,必須像當年她使喚我一樣使喚她!
婁曉娥嫁進來這幾年,許母沒少仗著自己婆婆的身份給婁曉娥使絆子。
尤其是婚後一直未能生育,更是助長了許母惡婆婆的囂張氣焰,每次一見面,高低陰陽兩句。
原本許母以為經過自己這幾年的調教,曾經的大小姐應該早就學會縮起尾巴做人,老老實實在家伺候自己兒子。
現在看來,不是那麼回事呀。
眼下當著自己面,資本家的女兒都敢對自己兒子咋咋呼呼的,這平時還不定怎麼使喚呢。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資本行徑害人不淺,都這時候了,還耍大小姐威風呢。
今天,必須得給她好好上一課。
“大茂,你記住,你是一家之主,拿出你男人的尊嚴來!這種不下蛋的老母雞留著干什麼?趁早休了她!”
休肯定不能休,只是嘴上說說狠話,嚇唬嚇唬,許家老兩口還指望婁半城百年以後,好大兒去繼承婁家的碩大家業呢。
卻不想,這一嚇唬,嚇唬出事兒來了。
“休是吧?”
“我讓你休!”
當一聲,婁曉娥當即掀了桌子。
真當婁大小姐沒脾氣?
以前是沒的選,今兒姑奶奶不伺候了!
“許大茂你個不下蛋的公雞,我告訴你,不是你休我,是我休了你!”
說著,婁曉娥仍不解釋,懟著許母說道︰“生不出孩子的是你們家許大茂,你就等著以後絕後吧!”
說完不再理會呆滯的幾人,小臉一昂,如同打了勝仗的小將軍一般,大步出了家門。
出了門以後,婁曉娥眼里噙著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無聲滑落。
跑了沒兩步便蹲坐在何家的後牆根,低聲哽咽起來,
像個剛失了身的無助少女,腦袋緊緊埋進腿彎,小小一團,說不出的可憐。
今晚上掀桌了桌子,固然解氣。
但以後,又何去何從呢?
回家?
哪還有家。
家里父母只當她是一個工具,用來擺明政治立場。
回來前,父親三令五申,一再強調不能離婚,離婚會把整個婁家拖下深淵。
而不離婚的話,這邊更是容不下她。
……
打得知自己不能生育後,許大茂對婁曉娥的印象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有再比婁曉娥好的媳婦了,雖然她不會做飯,偶爾還會耍耍大小姐脾氣,更是時不時的犯點傻,讓人哭笑不得。
但傻白甜有傻白甜的好,她潤啊!
婁曉娥跑出去後,許大茂第一時間追了出去。
黑燈瞎火的,剛拐個彎便被角落不斷聳動的大黑耗子嚇了一跳。
“媽呀,誰?誰在那!”
走近了一瞧,原來是自己那個傻白甜媳婦呀,“娥子,我……”
剛才面對許母的擠兌,許大茂沒有幫自己說一句向著自己的話,婁曉娥很傷心,她現在不想搭理他。
看到許大茂過來,立馬起身跑開,她要去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那里沒有人對她冷嘲熱諷,沒有人拿她當一個工具使用。
于是大晚上的,又是大過年的,街上便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
她逃他追,他追她跑,一直跑到後海邊上。
此時,正值深冬,海子里早已結滿厚厚的冰層,但如果仔細找,還是可以找到不少釣魚佬用攛子鑿出來的冰窟窿。
那,正是婁曉娥此行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