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七年,三月。
在好好享受了幾天蒸羊羔、蒸鹿尾的大餐之後,三百個二代勛貴牛馬,三百個進士牛馬,就被某顆黑芝麻湯圓給安排去了六百個不同的農場,擔任第一屆的農場主任。
身為大明儲君的未來小舅子,常茂得到的唯一照顧就是被分配到了貴德煤礦附近。
然後,常茂整個人就陷入了凌亂狀態。
“你跟我說,這他娘的是農場?”
常茂伸手指著眼前的一大片水窪子,兩眼緊盯著張立勇,語無倫次的叫道︰“這他娘的明明就是一片水泡子,你當你茂太爺的眼楮是瞎的?”
“我說姓張的,咱們在寧陽縣的時候也算有點兒交情,你狗入的去李明臣家里偷塲子,還是茂太爺給你放的風,結果你就是這麼報答你茂太爺的?”
“你狗入的哭著喊著去找姐夫,讓他把茂太爺弄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大水泡子當農場主任。”
常茂圍著張立勇轉了個圈子︰“你該不會是想讓茂太爺從鄂國公府里給你抓壯丁吧?”
張立勇直接翻了個白眼,面無表情地望著常茂說道︰“首先,咱們能不提偷塲子這茬兒嗎?”
“我張某人好歹也是個讀書人。”
“讀書人的事兒怎麼能叫偷呢?”
再說了,李明臣那狗入的也就是這幾年沒在寧陽,擱早幾年那會兒,他哪年不去我家偷棗?
張立勇一邊在心里吐槽,一邊指著眼前的大水泡子說道︰“其次,我還真沒打算讓茂太爺從鄂國公府里給我抓壯丁。”
“我張立勇算什麼東西,竟然敢算計鄂國公府?”
“你茂太爺也未免太高看我了。”
常茂依舊疑神疑鬼地打量著張立勇。
再說了,你張立勇又算哪門子的讀書人?
憑你大部分功課都是個位數的成績?
再說了,別人不敢算計鄂國公府,但是你們寧陽縣出來的未必不敢。
要是你張立勇能好好讀書,這會兒可能都在算計你家茂太爺的未來親姐夫!
常茂在心里瘋狂吐槽,張立勇則是繼續說道︰“最後,茂太爺可別覺得我姓張的不講究,實際上,這里還真是一片好地方。要不然的話,我還真不會去找大老爺,讓他把你弄來貴德。”
常茂被說得有點兒懵,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對,這他娘的就是一片遍地塔頭的大水泡子,能有什麼好的?”
張立勇再次翻了個白眼。
“這片大水泡子離西礦區比較近。”
“知道離礦區近的好處是什麼嗎?”
“離礦區近,就意味著有源源不斷的煤矸石——那破玩意兒不能拿來燒火,但是可以拿來鋪路!”
“只要你茂太爺手底下的人手足夠用,讓人把塔頭處理掉,再掉水泡子給填掉,我這邊就能給你提供足夠多的煤矸石,讓你拿去鋪路。”
“這可是其他農場做夢都想要的好處。”
常茂還是疑神疑鬼地望著張立勇。
是這麼回事兒嗎?
是茂太爺有點兒不知好歹了?
可是,你家茂太爺這心里,總是有一種被人算計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兒?
張立勇咳了一聲,又繼續說道︰“還有最關鍵的一個好處。”
“你想啊,遼東這個破地方天寒地凍的,一到冬天,老百姓就得窩在家里貓冬。”
“但是靠著礦區,你茂太爺治下的農場百姓和勞工,是不是就能去礦上做工賺錢?”
“一個青壯一天六十文的工錢呢。”
“頂多一年的時間,茂太爺治下的農場百姓就能富裕起來。”
“這可是實打實的成績。”
“要不是看在茂太爺曾經替我望風又一起被狗攆的份兒上……”
常茂的臉色也黑了下來。
咱能不提被狗攆這事兒嗎?
還有,你狗入的說來說去,不還是惦記著你家茂太爺治下的百姓和勞工!
……
隨著六百頭牛馬散落遼東的六百個農場,原本人喧馬嘶的遼東布政使司衙門又一次安靜下來。
楊少峰每天忙著陪錦兒和玉兒,黑芝麻湯圓也忙著哄常某女開心。
至于李善長和胡惟庸等人,則是每天都在愁眉苦臉的處理奏本。
遼陽府凍死百姓多少個,凍死畜牲多少頭,毀壞房屋多少座,又有多少片清理過塔頭的水泡子再一次蓄滿了水。
沈陽凍死百姓多少個,凍死牲畜多少頭,毀壞房屋多少,毀壞田地多少畝。
反正遼東大大小小十幾個府,每個府都有各種大大小小的問題。
因為這場雪災而被凍死的勞工數量,更是遠遠超出胡惟庸的預估。
“虧得有點兒多。”
胡惟庸咂吧咂吧嘴,望著李善長說道︰“李相,回頭得想辦法找補找補。”
李善長直接斜了胡惟庸一眼,問道︰“找補勞工這種事情,你是打算找常黑炭,還是找山東來的那些響馬?”
胡惟庸撇了撇嘴。
找山東響馬?
讓山東響馬去找補勞工的虧空當然可以,問題是這些山東響馬不太講規矩啊。
按照常理來說,雇主找他們去抓勞工,那麼抓回來多少勞工都是雇主的。
但是這些響馬可好,抓回來一百個勞工,他們自己都能扣下八十個,拿著剩下二十個去給雇主交差。
簡直比綠林強盜出身的常黑炭還要過分。
最起碼人家常黑子也只是扣下六成。
還有某個不願意提他名字的駙馬爺。
那家伙竟然還口口聲聲地說山東人實在,山東人老實。
呵。
其實地方的山東人或許會實在,但是寧陽縣的響馬們絕對不夠實在。
胡惟庸一邊在心里瘋狂吐槽,一邊望著李善長說道︰“還是找鄂國公吧,怎麼地也比那些山東響馬能強點兒。”
李善長點了點頭,隨後又將一份奏本遞到了胡惟庸的面前,“你先看看這份奏本。”
胡惟庸接過奏本打量幾眼,隨後便一臉懵逼地望向李善長。
“不是,他們農場要那麼多勞工干什麼?”
“修路這事兒跟他們農場有什麼關系?”
“還有這個農場利用水泡子搞養殖又是什麼玩意兒?”
胡惟庸抓破了頭皮也想不明白,怎麼好好的農場墾屯計劃,在六百個牛馬上任之後,竟然會漸漸走向一個看不懂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