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朱皇帝的話音落下,朝堂上文武百官們紛紛臉色大變。
原本還倚著蟠龍柱的楊少峰這會兒也站直了身子。
他咋不說大都就在北平,鐵鍋的老祖宗就在大都城里看著大家伙兒呢?
而且他也沒說讓大家伙兒把心肝腸子都掏出來拾掇拾掇。
老登多少還差了那麼點兒意思嘿。
楊少峰一邊在心里瘋狂吐槽,一邊仔細打量著一眾大臣們的臉色。
看看誰的臉色變得最嚴重,回頭就讓錦衣衛去查他。
朱皇帝繼續在大殿中踱著步子。
“咱之前想啊,這老百姓能不能過上好日子,一是看天,二是看朝廷。”
“可是咱這兩年慢慢的才發現,看天還真就不如看朝廷重要。”
“老天爺要干旱也好,要水澇也罷,哪怕老天爺要地震,只要地方官府準備充足,只要不缺糧食不缺水,老百姓的日子終究還是能過下去的。”
“可要是朝廷和地方上的官老爺們起了貪念,生了惰心,這老百姓的日子那真是一天都過不下去。”
朱皇帝走到一個頭戴五梁冠,身穿散答花團領衫,腰系金銀花束帶的官員身邊,忽然一腳將這個官員踹倒在地,又冷冷的盯著他問道︰“胡侍郎,咱說的對不對?”
被喚做胡侍郎的官員先是一愣,隨即又老老實實的跪好,答道︰“上位說的對。”
朱皇帝哈的笑了一聲,忽然又一腳將胡侍郎踹倒在地,罵道︰“對?既然咱說的對,那你個狗入的是怎麼做的?”
“入恁娘的,為了撈錢,你跟那些要錢不要命的士紳商賈攪和在一起,跟他娘的白蓮教攪和在一起!”
“你家也他娘的有孩子!”
“他們拐帶孩童的時候,你就沒想過要是你家孩子被拐帶了會怎麼樣?”
“你一家十三口,可全都他娘的死在胡元手中,可是你個王八蛋放任他們給胡元走私鐵器!”
“咱問你,咱他娘的到底哪兒對不住你,你要這麼禍害老百姓?嗯?”
瞧著忽然陷入暴怒當中的朱皇帝,楊少峰繼續躲在一旁看戲,李善長和劉伯溫卻不自覺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終于知道上位為什麼會如此暴躁了。
胡顯良,早在濠州的時候就已經跟著朱皇帝,這些年也一步一步混到了正三品的戶部左侍郎,只要再進一步就是從二品,足以外放一省之地做個布政使之類的封疆大吏。
即便是不外放,也能慢慢的混成一部尚書,就算進入中書……內閣也不是沒有可能。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胡顯良都符合“老兄弟”這三個字的標準,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偏偏他又摻和了孩童拐帶案和鐵器外流案。
這讓朱皇帝怎麼接受?
就在李善長和劉伯溫互相使眼色的時候,胡顯良已經再次跪好,向著朱皇帝拜道︰“上位,臣知錯了,要殺要剮,臣都受著。”
朱皇帝心中怒氣更熾,冷冷的瞥了胡顯良一眼後問道︰“那你跟咱說說,你為什麼要摻和進拐帶孩童案和鐵器外流案?”
胡顯良低下頭,答道︰“錢不夠花,有人送錢,臣就收著。”
朱皇帝怒道︰“不夠花?你每年拿四百石米,咱他娘的還時不時的賞你些寶鈔什麼的,你干什麼了就不夠花?”
胡顯良悄然抬頭,看了朱皇帝一眼後又趕忙低頭,答道︰“買院子,買小妾,喝花酒。”
略微頓了頓,胡顯良又扭頭看了殿外一眼,說道︰“這真不怪臣貪錢——就那麼點兒俸祿,喝幾回花酒就能花得一干二淨,要是不伸手撈點兒錢,一家老小都得跟著臣喝西北風。”
“而且上位你是不知道啊,咱們京師的錢那就不叫個錢,別說院子了,就連菜價都比別的地方貴!”
“還有那些花船就更不一般了,上去一趟就得好幾貫錢甚至十幾貫,那點兒俸祿是真不經花!”
朱皇帝整個人都懵了。
楊少峰更是沒忍住,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咋想的啊,竟然當著老登的面兒,說老登給的錢不夠喝花酒?
這他娘的已經不是膽子大小的問題了,這是根本沒拿九族老小當回事兒啊!
朱皇帝扭頭瞪了楊少峰一眼,恨恨的伸手指了指楊少峰,喝道︰“你給咱閉嘴,滾一邊兒去!”
楊少峰伸手捂住嘴巴,向後退了半步。
這會兒的老登多半已經沒啥理智,不能再過分刺激他。
朱皇帝又將目光投向胡顯良。
“錢不夠花,你就跟他們攪和到一塊兒去禍害老百姓?”
“當年你一家十三口人被韃子給殺了的時候,你恨不恨韃子?”
“現在你禍害百姓,他們恨不恨你?”
胡顯良再次壓低了腦袋,悶聲說道︰“臣知錯。”
朱皇帝微微嘆息一聲,又掃視了群臣一眼,問道︰“咱知道,你們很多人都仗著手里有免死金牌,覺得就算犯了死罪也能免死,是不是?”
隨著朱皇帝的話音落下,一眾官老爺們頓時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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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朱皇帝所言,很多官老爺還真就是仗著手里有免死金牌,覺得犯了死罪也能免死,甚至能免子孫一死,所以才敢胡作非為。
朱皇帝忽然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多了幾分淒涼。
“咱給你們免死金牌是干啥的?”
“咱是怕哪天你們犯了錯,能多一個保命的機會。”
“不是讓你們仗著有免死金牌就來禍害百姓的啊!”
“現在可倒好,你們就仗著手里有免死金牌,就這麼禍害咱們一路出生入死才打下來的江山社稷,就這麼欺壓普通百姓?”
“還俸祿不夠喝花酒,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多喝一頓花酒,得有多少個老百姓因此而活不下去?”
說到這兒,朱皇帝又搖了搖頭,無奈嘆息一聲後回到了龍椅上。
“咱曾經算過一筆賬。”
“要奉養七品縣令一年,需要五個農民,耕作七十多畝地、挑著稻禾走上幾百甚至上千里地。”
“一個正三品的戶部左侍郎,俸祿五倍于七品知縣,便需要二十五個農民,耕作三百五十畝地。”
“如此,卻不夠你喝花酒的?”
朱皇帝滿臉失望的嘆息一聲,“來人,把胡顯良帶下去,奪回他的免死金牌,依律處置。”
“今天咱再給免死金牌加一個不免死的條件——凡殘害百姓者,雖有免死金牌,亦不能免其死!”
等大漢將軍把胡顯良拖下去後,朱皇帝又將目光投向了劉伯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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