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楊少峰的問題,胡管家毫不猶豫的跪倒在地,叫道︰“回駙馬爺的話,小人在十月初七那天就沒有見到陳大,並不曉得陳大往哪里去了。”
小心翼翼的瞥了楊少峰一眼,胡管家又繼續說道︰“後來王氏確實來我家老爺府上找過幾次,可是那陳大沒來,小的也沒辦法給她憑空變出個兒子,後來被擾得煩了,就命人將她亂棍打了出去。”
有了胡管家帶頭否認,胡德昌頓時也來了精神,叫道︰“管家說的對,草民確實沒見過什麼陳大陳二,興許是那陳大來我家轉悠一遭,然後又跑去了別處?”
說到這兒,胡德昌又扭頭望向管家,說道︰“管家,回頭仔細清點清點家里,看看有沒有少什麼東西,別是那陳大偷了東西後畏罪潛逃?”
胡管家和胡德昌在三言兩語間就把鍋甩了個干淨,甚至還給陳大安排了一個畏罪潛逃的罪名。
如此顛倒是非的本事,倒還真是讓楊少峰大開眼界。
楊少峰呵的冷笑一聲,又伸手指了指胡德昌的鄰居︰“胡德昌,你這些鄰居都親眼看到陳大在十月初七那天去了你家,你是想說他們看錯了?還是想說本官听錯了?”
胡德昌悄然看了萊州知府霍凌岳一眼,試探著說道︰“駙馬爺,這些刁民興許是忌恨草民家中富裕,故意攀誣草民。”
隨著胡德昌的話音落下,原本還站在胡德昌附近的幾個鄰居頓時臉色大變。
誣告反坐。
這四個字的意思就是如果故意誣告他人,那麼誣告他人的罪名是什麼,誣告人就要承擔相應的罪名。
比如說,張三誣告李四謀反,而李四實際上並沒有謀反,那麼張三就要承擔謀反的罪名,至于張三原本是否就已經準備謀反,反而不重要。
其他像殺人、搶劫、偷盜之類的罪名也是一樣。
哪怕僅僅只是作偽證,通常情況下也是杖一百、徒三年,如果偽證致人死亡的,作偽證之人還可能被判絞刑。
而胡德昌說的還是“攀誣”,這就等于是在說他的鄰居不僅做偽證,還有誣告之嫌。
兩者相加的結果就是按誣告罪加等處罰。
如果真把這個罪名給落實下來,這些鄰居有一個算一個,最輕的也得是杖一百、徒三年,搞不好都得人頭落地。
周圍幾個鄰居越想越怕,同時也越想越氣,當即就指著胡德昌罵了起來。
“胡德昌!今年秋後少的可不止一個陳大!”
“掖縣里哪年不得少幾個叫花子,少了的那些叫花子,又有哪個能跟你脫開干系?”
“以前沒人能治你,現在皇上和駙馬爺親自來問案,看你能怎麼辦!”
“胡德昌,你以後還是叫胡昌吧,你真是缺了大德!”
“……”
一眾鄰居七嘴八舌的責罵胡德昌,卻把楊少峰給听精神了。
合著還不止陳大一個案子?
怎麼還扯上老登以前的同行了?
想到這兒,楊少峰又忍不住看了朱皇帝一眼。
朱皇帝頓時大怒。
你個狗東西看咱干什麼?
咱以前是當過要飯的,可咱那是要飯,跟叫花子還是有所不同的好嗎!
不對。
他娘的,差點兒被氣昏了頭。
這狗東西之前還拿咱編排過叫花雞來著!
雖然叫花雞確實挺好吃,可這也不是你編排咱的理由!
瞧著老登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楊少峰頓時縮了縮脖子,又伸手抓起驚堂木用力拍下,喝道︰“都閉嘴!一個一個說!”
等到大堂都安靜下來後,楊少峰伸手指向最先開口責罵胡德昌的那人,吩咐道︰“你且報上名來,再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被楊少峰點到之人老老實實的向楊少峰拱了拱手,答道︰“回駙馬爺的話,草民名叫胡二,跟胡德昌是剛出了五服的同宗兄弟,只不過胡德昌那邊是主枝,草民家里是分枝,一向不怎麼親近,除了逢年過年,平時也就是打個招呼,根本就沒什麼來往。”
先把關系撇的干干淨淨,胡二又繼續說道︰“草民因為祖上的原因,和胡德昌家離的很近,十月初七那天,草民確實看到了陳大去胡德昌家里。”
略微頓了頓,胡二又補充道︰“其實十月初七那天,莫名消失的不止是陳大一個人。”
“那天早上一共有十幾個短工去了胡德昌家里,等到傍晚放工的時候就少了三個。”
楊少峰嗯了一聲,又伸手指向之前提到老登同行的那個人,吩咐道︰“你也報上名來,再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那人同樣老老實實的向楊少峰拱手作揖,答道︰“回駙馬爺,草民名喚劉三,是個走街過巷的貨郎。”
“因為常在縣城里走街串巷的緣故,縣城哪里多了幾個叫花子,哪里少了幾個叫花子,草民大多都有些印象。”
“原本草民沒怎麼在意,畢竟這些叫花子們到處要飯,說不定哪天就跑到別處去要飯,又或者餓死在哪里。”
“可是有一天,草民恰好回來的晚了些,看到胡德昌家里的護院打昏了城西的幾個叫花子,又用板車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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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三蜷了蜷身子,小心翼翼的說道︰“草民膽子小,沒敢跟上去看,也不知道他們把那些叫花子都拉到哪里去了。”
“……”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鄰居站出來指認,楊少峰整個人都麻了。
好家伙。
偷偷摸摸的打暈叫花子再運走,借著招用短工的名義把人給弄消失。
剛剛胡德昌的鄰居說的沒錯,這貨應該叫胡昌而不是胡德昌,畢竟像他這麼缺德的人是真少見。
偏偏胡德昌這貨還有點兒喪良心的小聰明,凡是下手的對象都是些沒有父母的孤兒,又或者是族里指望不上,家里還只剩下一個老娘的倒霉蛋。
楊少峰呵的冷笑一聲,望著胡德昌問道︰“胡昌,你還有什麼話說?”
胡德昌整個人癱軟在地,小心翼翼的看了霍凌岳一眼,卻見霍凌岳根本就沒什麼反應。
反倒是胡管家砰的一聲,向著楊少峰磕了個頭,叫道︰“陳大被抓去煤礦下苦窯了!是胡德昌下令抓的,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小的一直在胡家做管家,一家老小的命都在胡德昌的掌握,他下令,小的也不敢不听,望駙馬爺明鑒!”
“對了,還有那些被抓走的叫花子,也都是被抓去下苦窯了!”
說到這兒,胡管家把心一橫,又將目光投向了霍凌岳。
順著胡管家的目光瞧過去,楊少峰頓時來了精神。
瞧這意思,這里面還有他霍凌岳的事兒?
臥了個大槽,一個陳大失蹤案,牽扯進來一個正四品的知府?
莫不是大明的官老爺們命犯本官?
嘖嘖,命犯太歲的听多了,命犯本官的還是第一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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