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少峰端起小龍團抿了一口。
嗯,錦衣衛這個事兒不好寫在奏本上。
得啥時候見著老登了再忽悠老登自己去琢磨。
畢竟錦衣衛和其他的事情不一樣。
其他的事情無論怎麼說,自己都能佔著一個理字。
可是錦衣衛這個事兒不行。
因為錦衣衛不僅僅只是針對文官集團。
甚至都不僅僅只是針對大明之內。
對于文官、武將、士人、藩屬以及非大明藩屬的其他國家而言,搞錦衣衛是比掀桌子還惡劣的行為。
這種得罪人的事兒還是讓他朱重八去做吧。
反正他在史書上的名聲也不咋滴。
屬于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也無所謂再多幾項罵名。
至于我楊某人?
大明第一駙馬爺。
大明第一清官。
大明第一能臣。
這種寫在史書上都能發光的名號才是本官應有的待遇。
反倒是太醫院那邊可以放手折騰。
畢竟大明朝的太醫院向來扯淡。
比如說,弘治皇帝之所以會掛掉,是因為病了之後,太醫並沒有進宮去把脈問診。
對,不把脈,不問診,直接憑著區區幾句描述就直接開藥。
然後弘治皇帝的病就越治越重,最後成功噶了。
而更加神奇的是,負責給弘治皇帝治病的太醫最後被無罪釋放了。
史書記載是正德下令放的,同時還記載有御史彈劾太醫,請求治太醫之罪。
正德跟他爹的感情有多深可以忽略不計,正德的太子之位有多穩當也可以忽略不計。
反正史書這玩意兒是給讀書人看的。
只要讀書人願意相信,就可以從短短的幾頁史書里推斷出一個結論。
正德迫不及待的想要登基當皇帝。
很扯淡的結論。
更加扯淡的史書。
以及扯到天上的太醫院。
有時候楊少峰都不無惡意的想著。
倘若太醫院從一開始就是歪的。
那麼朱雄英和馬皇後甚至朱標的死也就很好解釋了。
想到這兒,楊少峰不禁搖了搖頭,又微微嘆息一聲。
錦兒滿是好奇的看了楊少峰一眼,問道︰“相公在嘆息什麼?”
楊少峰沒敢說出自己的猜測,只是笑著說道︰“你家相公平時處處與人為善,結果卻被眾多的官老爺們嫉恨,當真是可悲,可嘆。”
……
車馬 轆轆的在水泥路上前行,朱皇帝和馬皇後坐在馬車里,不住的看著車外的風景。
跟第一次來寧陽縣時相比,現在的寧陽縣變得更加陌生。
城外一丈寬的水泥路,道路兩邊種滿了楊樹。
微風拂過,樹葉便會發出一陣沙沙聲。
朱皇帝忍不住嘆道︰“江南諸多上縣,竟比不過區區一個寧陽縣,當真是可悲,可嘆。”
“你瞧瞧這兩邊的樹林。”
“按照那個狗東西的說法,這兩邊的樹林加起來怕不是得有九丈寬。”
“從兗州府到寧陽縣,這幾十里長,九丈寬的樹林,嘖嘖,也虧得他敢想敢干。”
馬皇後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我還記得當初第一次來寧陽縣的時候,那時候這條路還沒有修完。”
“寧陽縣城的城牆也是破破爛爛的。”
“城里的道路更不用說。”
“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還有錦兒和玉兒那兩個丫頭。”
“自小養在身邊十幾年,現在可倒好。”
“哼。”
馬皇後說著說著就變得有些不開心。
朱皇帝趕忙轉移話題。
“你瞧那里。”
朱皇帝指著遠處的寧陽縣城牆說道︰“這狗東西真是,哼!”
新修的寧陽縣城牆,遠遠看上去,不得有五六丈的高度?
按照常理來說,五六丈的城牆其實並不算太高。
尤其是對比起那些軍事要塞一般的城牆而言,五六丈的高度其實還算低的。
問題是你寧陽縣是軍事要塞嗎?
不是。
是什麼戰略要害嗎?
也不是。
說得難听一點兒,寧陽縣甚至沒有一丁點兒的戰略價值。
像寧陽縣這種不是軍事要塞,也沒有什麼戰略價值的普通小縣城,城牆有個三丈高就已經綽綽有余。
偏偏你寧陽縣就得修個五六丈高的城牆?
好顯得你寧陽縣有錢?
朱皇帝原本還只是想著分散馬皇後注意力,但是越看寧陽縣的城牆,朱皇帝的心里就越是不爽。
寧陽縣里沒好人啊。
那個狗東西不是好人。
他教出來的那些生員也沒一個好東西。
就連從寧陽縣調到其他地方做官的呂鵬和陳墨也同樣不是什麼好鳥。
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不是折騰著修路,就是折騰著搞各種工坊。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兒也沒什麼。
問題在于這些混賬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上奏本哭窮。
“貧者無立錐之地。”
“賦役催逼甚酷,百姓民不聊生。”
“請蠲免賦稅錢糧和徭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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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的縣被分為上縣、中縣和下縣。
寧陽縣調派出去的呂鵬和陳墨,還有寧陽縣出身的那些生員們,有的被分配到了上縣,有的被分配到了下縣。
可是別管他們分配到哪兒,哭窮的奏本卻是一模一樣的套路。
嫌百姓少。
嫌百姓窮。
嫌賦稅太重。
嫌徭役太重。
有時候朱皇帝都忍不住懷疑帝生。
到底是他們前任的官老爺們確實該死?
還是咱朱重八這個皇帝本身就不太合格?
又或者是他們這些混賬都跟著某個狗東西學壞了?
瞧著朱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黑,原本還有些不高興的馬皇後頓時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重八?重八?”
馬皇後推了推朱皇帝,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朱皇帝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哼了一聲,罵道︰“咱就是想起來那個狗東西了。”
“他不是什麼好人,他教出來的生員也沒一個好東西。”
“一個個的簡直氣死人不償命。”
只是說著說著,朱皇帝的思路也不禁開始跑偏。
“你說,咱標兒自己在京城,他能習慣嗎?”
“也不知道這個傻小子能不能照顧好他自個兒。”
“還有李善長和劉伯溫那兩個老狐狸,他倆拿咱沒辦法,這次咱出京北巡,不知道這兩個老東西會不會糊弄咱標兒?”
馬皇後瞥了朱皇帝一眼,忽然冷哼一聲道︰“你把咱標兒一個人留在京城的時候咋沒想到這些?”
朱皇帝縮了縮脖子,低聲道︰“又不是咱一個人讓他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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