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揚揚飄落在這片遼東大地。
黃義明抱著一名女子在雪地里面狂奔,還有大批勇衛營官兵抱著渾身濕漉漉的女子跑進大營,這動靜倒也不小,各鎮總兵得知後,迅速趕往勇衛營大營。
黃義明懷里抱著甦綰綰進了大帳,李香君也一路跟了進來,帳前中軍急忙給大帳里的火炭溫度撥高一些,又去端來熱湯。
黃義明讓人抬來一張床,輕輕的將懷里的女子放在床榻上,看向中軍︰“把熱湯遞給這位姑娘。”
校尉應了一聲,將湯遞給李香君。
李香君哪里有心思喝湯,淚水在她的臉頰不停地落下,跑到床邊,雙手抱著甦綰綰,不停地哭泣︰“綰綰,你醒醒,你快醒醒啊!”然而不管怎麼叫,床上的甦綰綰雙目依舊緊閉,身體毫無反應。
黃義明走過去,輕輕的將綰綰發絲上的雪撥掉,嘆了口氣︰“姑娘大義!黃某深感敬佩,倘若真有來世,願那時天下已靖,四海已平!讓你能過上安穩的一生。”
“綰綰,你別睡了,姐姐的心都要碎了。”李香君抓住甦綰綰的手,只覺得綰綰的手涼得可怕,綰綰的臉色也毫無血色“啊——啊——啊——”李香君崩潰地放聲大哭。
黃義明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香君,別難過了,綰綰在天有靈也不想看見你如此難過,去換件衣服吧!
喝點熱湯暖暖身子,你也已經很憔悴了,千萬不能再這樣下去!”說到這里,也不知再說點什麼。
李香君雙手趴在甦綰綰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就是不松手,多年姐妹,至此就陰陽兩隔,怎能不難過︰“不,我哪都不去,我就要在這里守著綰綰。”
中軍校尉嘆了口氣,將湯輕輕的放下,安慰了一句︰“姑娘,身子要緊,喝碗湯吧。”
“嗚——呼——嗚——呼——嗚——呼——”李香君的哭泣聲,響徹大帳。
黃義明擺了擺手。
兩名中軍校尉上前去拉李香君,準備將她帶走,渾身濕漉漉的,若不換一身干衣服,怎麼能行,要是一直這樣哭下去,再哭瞎了眼,那還了得。一左一右去拉。
李香君死死抱著已經沒了氣息的妹妹,就是不松手︰“放手,別踫我!我哪都不去,我要陪著綰綰。”
兩人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伸出去的手,無奈地收了回來。
黃義明看她如此執著,提高了些聲音︰“香君!我大明將士已經過河,綰綰她們為了誰,萬千將士為了誰,你能不能振作點,大戰馬上就要打響,難不成你要如此消沉嗎?
他頭一扭看向兩名中軍︰“傳令下去,讓胡大勇帶著他的人,還有民夫立即將我軍火炮全部拉出來,一旦河對岸打起來,給我集中炮火狠狠打,本侯要讓清軍尸體堆滿大凌河,我要讓韃子的血,染紅大凌河,再推五門六磅炮過去。”
“是!”兩人應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
這時簾子被掀開,洪承疇帶著各鎮總兵一起走了進來,回來時到了營門前,踫見了過來的各路總兵。
一路上洪承疇將大致情況也說給他們听了,眾人直到進了大帳都不敢相信,三千女子站在冰冷的河水里!幫助大軍過河。
此時眾人見到黃義明,只看他那冰冷的眼神,各鎮總兵心中一震,這忠勇侯要殺人了。
一眾總兵剛要行禮,就見黃義明擺了擺手︰“諸位,我軍能否渡過大凌河就在今夜,河對岸很快就會打起來!
現在本侯命令各部,立即將所有火炮挪出來,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是拉,還是抬!總之對岸打起來,兩刻鐘之內如果我沒有听見你們的炮聲,軍法處置!”
眾人都被黃義明這番話嚇了一跳,趕忙紛紛抱拳回應︰“遵令!”然後一起退了出去。
左夢庚在走時,偷偷地瞄了一眼,床榻旁邊的女子,這背影不就是在軍器局見到的那個小美人嗎,看她渾身濕漉漉的,雙手抱著床上的女子正在哭泣,心中不免有些心疼,真想上去給她點溫暖,好好安慰安慰她。
別人都退出去了,就左夢庚還在慢慢磨蹭,黃義明威嚴的聲音響起︰“滾!”這一嗓子可把左夢庚嚇壞了,趕忙快步退出,當回到老爹身邊時,還能感覺到心髒在迅速跳動,剛才忠勇侯那一嗓子真夠嚇人的。
李香君擦了擦眼淚︰“能不能帶上我,我要親眼看到對岸的清軍被炸死!我要親眼看到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準!給你半刻鐘,換了衣服,把湯喝了,這一仗準你觀戰!”
聞听此言,李香君擦了擦眼淚︰“好。”
黃義明也迅速去換了一身衣服,喝了口熱湯,才稍微覺得身子暖和了一些。
胡大勇帶著三千炮兵和大量的民夫,將後方的大炮也給推了上來,大雪路難行,前面拉炮的民夫,拉得很費力,一個個將上衣一脫,甩開了膀子,抓緊繩子,使勁地拉,後面的官兵用力去推,更有大量民夫拿著鏟子在前面清理雪地。
其他各部都差不多,生拉硬拽,如曾英、唐通、左良玉部,部分將領親自下場,鼓舞士氣,將大炮推出來。
就在明軍還在拉動火炮時,河對岸響起了爆炸聲,光听聲音,就知道是勇衛營的神機火雷,“ 、 、 、”。河對岸亮起爆炸的火光。
陳子龍帶著鳥銃兵與河邊的包衣、漢軍交上了手。
巴布海帶著人與清軍廝殺在一起,對岸響起喊殺之聲。
“報!報!報!”正藍旗牛錄額真扭 轆阿爾泰跑進阿山的營帳,一進來就聞見了濃濃的酒味,只見阿山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好似外面的爆炸聲完全沒听見,趕忙大聲叫道︰“固山額真,不好了,明軍打到河邊了!”
“嗯……嗯……”阿山被這一嗓子徹底喊醒,搖了搖腦袋,雙眼迷離地看向說話之人︰“什麼!出什麼事了!”
“明軍打過來了!”
“ !”河邊響起火雷的爆炸聲。
阿山有些混沌的腦袋被這一聲炸響震得回過神來,酒也醒了大半,滿臉的不可置信︰“什麼!怎麼可能!明軍怎麼可能過來,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阿爾泰被阿山暴怒的模樣嚇得腿一軟,哆哆嗦嗦地回道︰“我、我也不知道啊!現在明軍正在河邊與我軍激戰,包衣奴才已經亂起來了。”
深夜之中,本就受冷受凍的包衣奴才,突然遭到明軍鳥銃的密集射擊,一個個跟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
大量包衣被明軍的火雷和銃聲驚醒,挨了一陣銃彈吃了多枚火雷,駐守河邊的包衣亂了起來,到處逃命。
要是白天有滿漢八旗督戰,那還行,一個個能打能沖,深夜里突然遭到如此猛烈的突襲,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又挨餓又挨凍,徹底崩盤了。
阿山後背發涼,這大凌河要是丟了,那可就壞事了︰“你這個廢物!明軍是怎麼過來的你都不知道,快,馬上讓漢軍旗全都沖上去,將河邊的明軍全部斬殺,奪回河岸!絕不能讓大隊明軍過來!”
“是!”阿爾泰應了一聲,趕忙退了出去。
阿山穿好甲冑,走出大帳,見河邊星光點點,銃聲不斷,營門外一片喧嘩,似是有很多人在倉皇逃命,趕忙招呼身邊的正藍旗勇士,趕往河邊去查看情況,出營後看見混亂的包衣奴才,上去就是一刀,進行彈壓。
四下一片混亂,包衣奴才只顧著逃命,饒是正藍旗一時間也彈壓不住。漢人包衣那可是有三萬人,如何能彈壓得住。
清軍的大炮全在河邊,用來阻攔明軍渡河,此時陳子龍帶兵堵在河邊,清軍被打了突襲,包衣逃竄,沖過來的漢軍旗直接被打死,暫時控制了河邊。
巴布海一連殺散三波沖上來的漢軍,這時來到大炮旁邊,嘿嘿嘿,老子炸死你們︰“你們誰會打炮,過來開炮轟死他們。”
身邊人全都搖了搖頭,表示不會,這可給,巴布海給氣壞了,不會就不能用,但也不能留給清軍,就帶著人守著大炮,要是鳥銃兵頂不住,撤回來,那自己就帶人上。
反應過來的清軍,在各自的將領指揮下開始有序地發起進攻,勢必要奪回河岸,正紅旗固山額真杜雷帶著正紅旗的勇士在後面督戰,他本人指著河邊大喊︰“殺,全都給我殺,沖上去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