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屬下這就去！這就去！”
楊坤連滾帶爬地應著，半邊臉高高腫起，嘴角還掛著血沫，卻不敢有絲毫耽擱，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往外沖，生怕慢了半分再觸怒寧更成。
“慢著！”
夜無傷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剛邁出兩步的楊坤身形一僵，連忙頓住腳步，轉過身來，躬身垂首，大氣也不敢喘，靜候葉無殤的吩咐。他知道，這位看似平靜的人物，心思遠比盛怒的寧王更難揣測。
“夜堂主，您您還有什麼吩咐？”
夜無傷卻也沒有理會楊坤，徑直側身轉向寧更成，沉聲道“寧王，此事還是交給屬下去辦吧。”
“那合歡宗宗主，听聞已是知非七階中期的修為，這楊坤怕是應付不來。”他頓了頓，繼續道，“況且，屬下方才的話還未說完。”
“噢？無傷，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寧更成臉上的怒容稍斂，帶著幾分疑惑看向夜無傷。
夜無傷向來是他最倚重的智囊，心思縝密遠超常人，是以寧更成對他的話向來信服，此刻見他特意提及還有未盡之言，便知其中定有更深的考量，當下也壓下了心頭的躁火，靜等他開口。
“回寧王，屬下的意思是，此次前往合歡宗，無論能否找到花榮花魅，這合歡宗，必須覆滅。”
夜無傷的聲音冷冽如冰，每個字都像淬了寒刃，眼底翻涌著毫不掩飾的殺心——顯然，他已在心中定下了決絕的處置。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除了李順仙與張成武神色如常，其余人皆是面露驚色。
合歡宗縱然在這事里逃不脫干系，可要說因此便要被滅宗，未免也太過決絕。這般雷霆手段，著實超乎眾人意料。
眾人目光齊刷刷投向夜無傷，只見他面色冷峻，毫無半分動搖，顯然這話絕非隨口之言。
李順仙立在一旁，始終未發一言，只是以一種淡然的目光望著夜無傷，眼底卻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欣賞——顯然，他已看透夜無傷此計背後的深意。
而張成武之所以毫無波瀾，原是因方才從楊坤口中得知，自己境內的宗派竟暗中巴結外州，動了異心。這般行徑，身為歷州王的他又豈容容忍？便是夜無傷不提這滅宗之事，待他騰出手來，也定會親手拔除這顆毒瘤。是以此刻听聞夜無傷的提議，他臉上自始至終都未有半分動容。
“無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寧更成顯然沒琢磨透其中關竅，他眉頭緊鎖，看向夜無傷的眼神里滿是疑惑，當即開口問道。
“寧王，此事屬下已大致摸清脈絡。”夜無傷沉聲道，“江州十一名守衛，多數是死于合歡宗的玄鐵彎刀之下，此事定然與合歡宗脫不了干系。”
“即便是有人借刀殺人，可二殿下聯合合歡宗行事，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話鋒一轉，語氣愈發凝重，“若不將合歡宗滅門，一旦江州日後查清真相，必然會與向我中州問罪。倒不是忌憚他江州，只是屆時兩州沖突驟起，不僅會壞了您的大計，更會動搖八州聯盟的根基，讓那魔都吳長風有機可趁。”
“所以，從大局考量，這合歡宗……留不得。”夜無傷字字清晰，條理分明，將其中利害剖析得明明白白。
“這……”寧更成聞言，眉頭緩緩舒展，顯然已明白其中利害。
只是合歡宗終究是歷州境內的勢力，滅宗之事關乎歷州主權，他雖是這八王之首，但也不好擅自決斷。當下，寧更成轉過頭，目光深沉地望向歷州王張成武，顯然是在探查他的反應。
看到寧更成投來那深沉的目光，張成武自是心領神會，當即朗聲回應“這合歡宗雖是我歷州境內勢力，但卻與我軍方素無瓜葛。如今更是和害死飛豹有關，我豈能輕饒他們？二哥既說要滅了他們，那就動手！我這就親自帶人前去，定將這合歡宗連根鏟除！”
他本就對合歡宗動了覆滅之心，此刻見寧更成正好是這個意思，那正好做個順水人情。
“好，那這事就交給你和無傷，你們一同前去處理。”寧更成的聲音陡然轉寒，帶著不容置喙的冷冽，“記住，我只要花榮、花魅兩個活口，其余人，一個不留。”
他話音落下，目光沉沉地落在張成武身上，語氣里的寒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二哥放心便是！”張成武沉聲應下。
而躬身立在一旁的楊坤听得這話，心下猛地一慌，方才壓下去的驚懼再次翻涌上來。
他自是明白，若是此事不由自己出手，真讓夜無傷他們找到了花榮、花魅，自己這點小心思便遲早會敗露，到那時自己依舊是死無葬身之地！
念及此處，他後背的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連帶著雙腿都微微發顫。
正當陳成鑫與夜無傷即將動身之際，帳外突然傳來守衛急促的稟報聲“啟稟寧王——江州派人前來，說是為二殿下吊唁。”
聲音穿透帳簾，打斷了帳內的肅殺之氣，一時間眾人的目光皆轉向了帳門方向。
“這江州的人，還能如此好心？”陳成鑫眉頭微挑，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訝異，目光掃過帳內眾人，似在思索這突如其來的吊唁背後藏著什麼門道。
“呵呵，看來江州那邊還是放心不下咱們。”李順仙轉頭看向張成武，語氣凝重了幾分“成武，你怕是暫時走不了了。”
“嗯？三哥，你的意思是……”
張成武眉頭微蹙，語氣里帶著幾分探究，目光落在李順仙身上，顯然是想從對方口中得到更明確的答案。
“張王，確如李王所言，”夜無傷上前一步，聲音沉穩如磐石，目光落在張成武身上，“江州來人，絕非只為吊唁二殿下這麼簡單。他們最擔心的，怕是咱們幾州搶先一步處置了合歡宗，這才如此急著派人趕來。”
他話鋒一轉，語氣更添幾分篤定“所以此刻你絕不能走。你若離了這里，定會引起他們懷疑。此事便交給我吧，我會處理妥當的。”
看到眾人目光中皆是認同，張成武便也不再多言。他本想親手處置這合歡宗，以泄心頭之恨，可眼下局勢顯然容不得他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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