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溶咖啡的苦澀味道成了他唯一的燃料。深夜的檔案室里,萬籟俱寂,只有他翻動紙張時發出的“沙沙”聲,和頭頂那盞老舊日光燈因電壓不穩而發出的“嗡嗡”電流聲。他的雙眼熬得布滿了血絲,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黑的胡茬。無數次,當他從一堆毫無價值的廢紙中抬起頭,看到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都會感覺自己像是在無邊無際的大海里撈一根針,在追逐一個只存在于自己想象中的幻影。
直到第二天傍晚,就在他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感到腰背酸痛,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在一個完全不相干的、關于跨部門辦公設備調撥的文件夾的夾層里,他摸到了一張薄薄的、質感異常的紙。
他的指尖,在那一刻仿佛觸電。
那是一份與之相關的早期立案登記表的復印件。
這張a4紙因為被長期擠壓,早已變得褶皺不堪,上面的字跡是用老式針式打印機打出來的,墨點組成的字體有些模糊不清。它很可能是在某次文件批量復印時,被粗心的文員無意中夾帶進來,像一葉被遺忘在書中的標本,從而奇跡般地躲過了那場精準而殘酷的“數據清洗”。
趙承平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了。他屏住呼吸,仿佛任何一絲氣息都可能讓這脆弱的線索灰飛煙滅。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張紙展平在檔案室冰涼的金屬桌面上,用手中的手電筒打出一道刺眼的光柱,目光如同鷹隼般,死死鎖定了右下角的簽名區域。
那里沒有手寫簽名。
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模糊的、用最廉價的紅色印泥蓋上去的姓氏私章。或許是時間久遠,印泥早已干涸;或許是當初蓋章時心虛手抖,用力不均,印章的邊緣已經漫漶不清,字跡潦草,像是兩個糾纏在一起的鬼畫符,難以辨認。
趙承平死死地盯著那兩個模糊的印記,看了足足五分鐘。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這束光和光下的兩個紅色印記。他知道,這不是幻影。
這就是他要找的“鬼影”留下的第一個,也可能是唯一一個腳印。
當晚,他找到了侯亮平。沒有在辦公室,而是在人來人往、卻也最容易被忽視的樓梯間的拐角,一個監控的絕對死角。
“亮平,”趙承平的聲音因為長時間的沉默而顯得有些沙啞,“你看這個。”
他將那張復印件的照片從手機里調出來,遞了過去。侯亮平湊過來,借著頭頂昏暗的聲控燈光,皺著眉看了半天。那燈光明明滅滅,映得兩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
“‘金龍’案的?”侯亮平立刻反應過來,他知道趙承平這幾天的反常必定事出有因,“這……這是什麼字?一個像是‘王’或者‘汪’?另一個……完全看不出來。”
“看不清,”趙承平搖了搖頭,眼中卻閃爍著某種被點燃的、決絕的光芒,“但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系統里的記錄被清空了,但蓋章這個行為,留下了無法徹底清除的物理痕跡。這兩個人,就是當初抹掉自己名字的人。”
侯亮平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冰冷的空氣嗆得他肺里一陣緊縮。他瞬間明白了這件事背後的分量。“老趙,這事兒……水太深了。這等于是在說,我們內部……”
“再深也得趟,”趙承平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仿佛每個字都重逾千斤,“我們不能當沒看見。現在的問題是,怎麼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查出這兩個人是誰。”
兩人陷入了沉默。樓道里,只有遠處傳來的隱約人聲和他們自己沉重的呼吸聲。許久,侯亮平的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電光“我記得,‘金龍’案的主要涉案銀行,就在咱們分局斜對面的那家商業銀行。當時為了方便取證,專案組好像是在旁邊的‘鴻運飯店’包了個房間當臨時辦公室,住了小半個月。會不會……這兩個章,和當時專案組的外圍人員,或者飯店里能接觸到他們的人有關?”
趙承平的眼楮猛地一亮。這是一個被所有人忽略,卻又合情合理的突破口!
“走!”他當機立斷,“去查明真相。”
半小時後,夜色下的“鴻運飯店”霓虹閃爍,“鴻運當頭”四個大字在微涼的空氣中一明一暗,門口人來人往,充滿了嘈雜而真實的煙火氣。
趙承平和侯亮平沒有穿警服,一身便裝,就像兩個剛下班來這里解決晚飯的普通職員。他們特意選了飯店角落的一個卡座,這個位置背靠牆壁,視野開闊,既能觀察到整個大堂的情況,又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環境的確有些嘈雜。食客的劃拳聲、服務員的叫喊聲、後廚傳來的鍋勺踫撞聲,交織成一曲喧鬧的城市交響樂。這家飯店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裝修略顯陳舊,暗紅色的皮質沙發坐墊已經出現了細密的裂紋,桌角的油漆也有些許剝落,但生意卻異常火爆,顯然是一家深得附近居民和上班族喜愛的老字號。
他們沒有點菜,只是要了兩杯茶。很快,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看起來精明干練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胸口的銘牌上寫著“經理劉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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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警官,”他顯然是接到了前台的通知,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但那笑意並未到達眼底,眼神里反而透著一絲謹慎和探究,“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趙承平抬起頭,目光平靜而沉穩。他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證件,在劉銳明面前亮了一下,然後迅速收回。這個動作既表明了身份,又沒有引起周圍食客的注意。
“劉經理,別緊張,”趙承平的語氣很平和,像是在閑聊家常,“我們來,不是辦案子,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些兩年前的情況。”
听到“兩年前”,劉銳明的眉毛不易察覺地挑了一下。
“我們需要一份當時在店里所有工作人員的名單。”趙承平的聲音不高,但在這嘈雜的環境里,卻有一種能讓人瞬間安靜下來的穿透力。
劉銳明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但額角還是滲出了幾顆細密的汗珠。他顯然是那種習慣了和氣生財、常年與工商稅務打交道的老江湖,可面對趙承平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楮,他所有的圓滑和鎮定都顯得有些捉襟見肘,看起來相當緊張。
“警官……這……時間有點久了,我得找找。”他下意識地將雙手在腰間的黑布圍裙上擦了擦,聲音里客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您二位稍等,我馬上去庫房翻翻。”
他轉身快步離去,背影顯得有些倉促,仿佛是逃離一個讓他倍感壓力的磁場。
趙承平沒有說話,只是端起面前那杯廉價的茶葉水,輕輕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葉梗。他的動作從容不迫,眼神卻如同一面鏡子,將周圍的一切盡收眼底。他能感覺到,從他們走進這家飯店開始,就有幾道不經意的目光掃了過來,有的是食客的好奇,有的,則可能隱藏著更深的東西。
侯亮平則完全是另一副姿態。他靠在卡座的沙發背上,身體放松,像個等朋友吃飯的普通人。他甚至饒有興致地看著不遠處一桌客人玩著“十五二十”的劃拳游戲,臉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但只有趙承平知道,侯亮平的余光,已經將整個大堂的布局、所有客人的位置、以及前後門的通道,都牢牢記在了心里。他是一座沉默的哨兵,用自己的日常偽裝,為趙承平的秘密行動撐開了一把無形的保護傘。
大約十分鐘後,劉銳明回來了,懷里抱著兩個厚厚的、封面已經磨損的綠色硬皮文件夾。他將文件夾放在桌上時,發出一聲沉悶的“砰”響,還帶起了一小股灰塵,在燈光下飛舞。
“警官,這是我們飯店近五年的員工花名冊和一些主要的排班記錄,都在這兒了。”他一邊說,一邊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
趙承平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然後示意他可以在旁邊稍等。
他接過那厚厚的冊子,一股混雜著油煙、霉味和舊紙張的陳年氣味撲面而來。這正是他想要的東西——原始的、未經電子化的、最容易留下真實痕跡的紙質記錄。
他翻開了第一本花名冊。
冊子的頁面已經泛黃發脆,邊角因為無數次的翻動而起毛,像被歲月啃噬過一般。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在這堆雜亂無章的信息里,找到與那兩個模糊姓氏印章可能相關的人員。那兩個印章,就像是鬼影留下的指紋,是他此刻唯一的導航。
花名冊上的字跡很潦草,顯然出自不同人之手。有的用圓珠筆,有的用鋼筆,甚至還有用鉛筆填寫的。身份證號碼、入職日期、家庭住址、聯系電話……信息擁擠地排列在一起。有些地方還有墨水化開的污漬和用涂改液覆蓋後重新寫上的痕跡,像一塊塊打在記憶上的補丁。
趙承平看得很仔細,他的目光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一行一行地剖析著這些信息,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他的手指緩慢而穩定地劃過每一行,大腦則在飛速運轉。他不僅在尋找可能匹配的姓氏,還在留意籍貫、年齡,試圖在腦中構建出一個個鮮活的個體,然後與他記憶中那個案件的所有信息進行踫撞和篩選。
時間,在飯店的喧囂中,仿佛被拉長了。
侯亮平在一旁靜靜地坐著,他沒有去看那本冊子,仿佛那上面的內容與他無關。他只是偶爾端起茶杯,喝一口早已涼透的茶水。他的視線看似隨意地在周圍游走,實則像雷達一樣,警惕地掃描著任何異常的動靜。
時間一點點過去,像水滴穿石,無聲卻執著。
晚飯的高峰期如潮水般涌來,飯店里的喧囂被推向了。大堂里人聲鼎沸,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菜籽油香、爆炒的蔥姜蒜味和酒精發酵的混合氣息。穿著制服的服務員端著滾燙的菜肴,如同穿花蝴蝶般在擁擠的桌椅間穿梭,高聲重復著客人的點單。不遠處那桌劃拳的客人已經喝得面紅耳赤,吼聲一聲高過一聲。
這一切的嘈雜,仿佛都被一道無形的牆隔絕在了趙承平的世界之外。
他的脊背已經有些僵硬,長時間的專注讓他的雙眼干澀酸痛。那本厚厚的花名冊,他已經翻看了大半。一頁又一頁,一個個陌生的名字從他眼前流過張偉、李靜、陳建國……這些名字平凡得就像是散落在地上的沙礫,普通,海量,毫無特點。希望,也隨著書頁的翻動,一點點被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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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開始懷疑,侯亮平的這個方向是不是一個美麗的錯誤。或許,那兩個鬼影根本與這里無關,他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在南轅北轍。一種熟悉的、屬于長期未果的調查所特有的疲憊感和挫敗感,正悄然侵蝕著他的意志。
站在一旁的劉銳明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麼,但看到趙承平那副全神貫注、不容打擾的模樣,又把話咽了回去,只是焦躁地調整著自己的站姿。
侯亮平不動聲色地抬手,給趙承平已經見了底的茶杯里續上熱水,滾燙的水汽氤氳升起,暫時模糊了趙承平凝重的臉。這個簡單的動作,既是在安撫劉銳明,也是在無聲地告訴趙承平別急,有我。
趙承平端起茶杯,卻沒有喝,只是讓那股熱氣燻蒸著自己疲勞的眼楮。他閉上眼,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張復印件上,兩個糾纏不清的紅色印記。他強迫自己將其中那個相對清晰一些的輪廓,像烙印一樣刻在腦子里。
是“王”?是“汪”?還是“江”?
他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氣,再次將目光投向了那本油膩的花名冊。他的手指,繼續著機械而又充滿期待的向下移動。
忽然,他的指尖頓住了。
就像高速行駛的列車瞬間拉下了緊急制動,整個世界嘈雜的背景音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他的目光,像是被磁石牢牢吸住,停留在一個名字上
王德海。
這個名字本身平平無奇,但那個手寫的“王”字,卻讓趙承平的瞳孔驟然收縮。
登記人寫這個字時,最後一橫因為筆畫過快,末端微微向上勾起,帶著一絲不經意的潦草。而這個微小的細節,竟與他記憶中那個模糊印章的輪廓,產生了一種幽靈般的重合!印章雖然模糊,但那種字體的風骨、筆畫的走向,卻依稀可辨。趙承平的大腦像一台超級計算機,瞬間完成了無數次的圖像比對和可能性分析。
不是百分之百的確定,但至少有七成相似!
他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然後又猛地松開,血液“轟”的一聲沖上大腦。他強壓下內心的狂跳,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迅速掃過這個名字後面的所有信息。
王德海。男。四十二歲。籍貫魯東省臨河縣。
職位後廚配菜工。
入職時間三年前三月十二日。
離職時間一年前八月五日。
趙承平的呼吸幾乎停滯了。
“金龍貿易”專案組進駐“鴻運飯店”的時間,恰恰就在他入職之後,離職之前!這個時間段的重合,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所有的迷霧!
他沒有停下,手指繼續以之前的頻率,不疾不徐地向後翻動著書頁。這個動作本身,就是一種偽裝。他的指腹感受著紙張上因年深日久而附著的油膩和潮氣,而他的心,卻已經沉入了一片冰冷而專注的深海。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旁觀者我什麼都沒發現,我只是在履行公事。
然而他的大腦,卻早已調動起了全部的算力。
後廚配菜工,王德海。這個名字和身份,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他開始將這個身份,與那兩個被抹除的“鬼影”進行角色扮演式的代入。一個在後廚揮汗如雨的普通工人,一個每日與魚腥、菜根、油污打交道的人,誰會把他和一樁被高層力量強行掩蓋的經濟大案聯系在一起?他就像城市管道系統里的一只老鼠,熟悉每一個黑暗的角落,可以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完成信息的傳遞,甚至……是更危險的任務。
趙承平繼續往下翻。他強迫自己不要再回頭去看“王德海”那一頁,以免留下任何刻意的痕跡。他翻動著,目光掃過一個個廚師、服務員、保潔員的名字。
就在他即將翻完這本花名冊,內心判斷可能只有一個收獲時,他的目光再次被一個潦草的簽名攫住了。
那是一個李姓的廚師。與之前工整登記的王德海不同,這個人的信息填寫得極為混亂。名字那一欄,龍飛鳳舞,像是用一支快沒油的圓珠筆匆匆劃下,勉強能辨認出是一個“李”字開頭,後面的字跡則糊成了一團,仿佛書寫者內心充滿了不耐和敷衍。
李……什麼?
趙承平的眉心微微蹙起。他將花名冊湊近了一些,試圖從那團墨跡中分辨出筆畫的走向。這個“李”字,也與他腦海中另一個更為模糊的印章輪廓,產生了某種微妙的對應。那個印章的字跡更亂,更難以辨認,就像一團糾纏的亂麻,而眼前這個簽名,恰恰就有那種亂麻般的狂草風格。
是巧合嗎?
趙承平的心中升起一絲警惕。他迅速記下這個人的職位炒鍋廚師。入職和離職時間,同樣完美地覆蓋了“金龍”案專案組在此地活動的時間。
一個配菜工,一個炒鍋廚師。
一個在灶台的,一個在終點。一個負責準備,一個負責收尾。他們是流水線上最緊密的搭檔,也是最容易被忽視的組合。如果說王德海是那張網上一個不起眼的結點,那麼這個神秘的“廚師李”,會不會就是另一個?兩條線索,開始在他腦中交織,從兩個孤立的點,隱隱連成了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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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合上最後一頁,將兩本厚重的冊子推到桌子中央。然後,他才抬起頭,目光轉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如坐針氈的劉銳明。
“劉經理,辛苦了。”趙承平的語氣很客氣,听不出任何異常。
“不……不辛苦,警官。應該的,應該的。”劉銳明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在飯店明亮的燈光下閃著油光。
趙承平注意到,他的雙手在身側下意識地攥成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他在緊張,而且是極度的緊張。
“我想問一下,”趙承平看似隨意地用指節敲了敲那本花名冊的封面,“這個人,王德海,你還有印象嗎?後廚的配菜工。”
“王……王德海?”劉銳明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眼神明顯有些閃躲,不敢與趙承平對視,“警官,您知道,我們這兒人來人往,流動性大,時間又有點久了……”
“是嗎?”侯亮平在這時恰到好處地插話了,他身體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微笑,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壓力,“劉經理,一個配菜工可能記不住,那炒鍋師傅呢?我剛才看見登記冊上,當時有個姓李的師傅,手藝應該不錯吧?能在你們這兒掌勺的,總該有點印象?”
侯亮平的問題,像是一記精準的點穴,瞬間讓劉銳明的臉色又白了幾分。他顯然沒料到對方連那個潦草的名字都注意到了。
“李……李師傅……”他的聲音開始結巴,眼神在天花板和桌面之間游移,“好像……好像是有這麼個人……不過……唉,時間太久了,真記不太清了。您知道,廚師脾氣都怪,干不長是常事兒。”
他的回答含糊其辭,充滿了“好像”、“大概”、“記不清了”這類模稜可的詞匯,每一個詞都在試圖與那段歷史劃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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