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口滾燙的鮮血噴濺在幽藍冰面。
江川全身遭受著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壓,還有那比曾經在妖界踫到過的異仙…還要深層次的污染侵蝕著。
超脫之力在經脈內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態奔涌,無數淨化、抵消、封印、消散、抹除、剝奪類的神通隨著靈界意志自行施展。
瘋狂修補著被那“注視”輕易撕裂的靈界意志屏障,驅逐著侵入神魂內那冰冷粘稠的污染。
卻毫無作用,抵抗不及侵蝕。
如同被摧枯拉朽般碾碎。
江川猛地抬頭。
雙眸死死盯住冰塔核心那只剛睜開,純粹由蠕動漆黑血管構成的眼球。
清楚完全不可敵後,幾乎沒有猶豫,瞬息點開了游戲面板。
正要不惜代價的充值壽命來抵消這前所未有的壓迫與污染。
下一瞬,一切壓力消失了,預想中毀滅性的第二波沖擊並未到來。
那只眼球,停住了。
它沒有繼續看向江川。
極其緩慢帶著一種近乎遲疑的笨拙感,轉動了微不可查的角度。
它轉向了下方。
轉向了那柄慘白骨劍貫穿的胸膛,骨劍劍柄處搏動不休的【污染源心】。
然後又看向江川,反復。
最終,目光的定格在被貫穿者那籠罩在混沌迷霧中沉寂的軀體。
時間在這一刻被拉得漫長。
眼球表面的漆黑血管以更復雜的軌跡搏動,一股清晰如實質的“困惑”情緒,透過冰塔的封印顯露著。
江川不解。
它這是在困惑?困惑什麼?
困惑為何會有一個渺小的存在闖入這永恆的囚籠?
困惑這個闖入者為何沒有像其他塵埃般在它的注視下瞬間湮滅?
還是…
困惑于下方這具被它寄生了不知多少萬古的軀體本身?
眼球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如同人陷入沉思時無意識的眨眼。
它再次轉動,重新“看”向冰塔外,看回嘴角染血,周身環繞著微弱銀白光暈的江川。
這一次,它“困惑”的情緒似乎淡去。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終于屈尊垂眸。
瞥了一眼腳下試圖舉起沙礫的螻蟻。
那目光掃過江川周身流轉,似乎在它看來脆弱不堪的靈力,掃過他身後因全力催動抵抗它注視,幾乎要潰散的靈界五域四海虛影。
太弱了。
這是江川看出那眼球表達的出的意思。
于是,那蠕動血管構成的漆黑眼球徹底闔上了。
在確認了外界的“無害”或“無趣”後。
它消失了。
搏動的【污染源心】依舊在緩慢而沉重地收縮舒張,維持著永恆的汲取。
冰塔表面滲出的粘稠黑液如同失去了靈力來源的潮水,緩緩倒流回裂縫之中。
將冰面重新“縫合”,只留下淺淺的黑色印記。
“咚……咚……咚……”
只剩下那穿透神魂的心跳聲,重新成為這片死寂冰淵唯一,恆定的背景音。
預想中毀天滅地的踫撞沒有發生。
預想中燃燒一切的絕地反擊失去了目標。
甚至連那剛剛睜開,帶來滅頂之災預感的眼球,也從未存在過。
一切,戛然而止。
死寂重新籠罩。
江川他臉上露出了錯愕的神情。
……就這樣?
那眼球似乎不屑于注視他。
僅僅是確認了他的渺小與無害後,便重新闔上了眼楮。
它…根本沒把我當成威脅,在它眼中我對它構不成任何傷害?
江川明悟。
緩了口氣,沒有那無形的壓迫與污染,超脫之力與靈界意志毫無阻礙地將他軀體恢復。
江川的呼吸逐漸平穩。
靈界意志如溫潤的泉水般流淌過他的四肢百骸。
被撕裂的經脈在引導下重新接續,破碎的髒器在超脫之力的滋養下愈合如初。
他緩緩直起身,抹去唇角的血跡。
沒有那污染與壓制下,被那眼球注視所撕裂的傷勢,不出數息已徹底恢復。
下一瞬,江川的目光鎖定在冰塔另一側的冰面上。
那里,一枚晶瑩剔透的碎片正緩緩從冰層中浮現,它通體如冰晶雕琢,表面流淌著幽藍色的寒霧。
內部卻隱約可見無數細密的銀色紋路,如同凍結的星河。
北境源道玉碎片!
靈界最後一枚缺失的碎片,此刻就在眼前。
江川本該慶幸的。
集齊它,他的源道玉將徹底完整,靈界意志也將真正歸于圓滿。
他將徹底掌控靈界,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此界之主。
可此刻,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比起這枚碎片的出現…
更讓他心神震動的,是剛剛那只漆黑眼球所代表的恐怖存在。
連它都看得清。
但那具軀體卻看不清?為什麼會被封印在這里?
江川緩緩走向那枚碎片。
它懸浮在冰面之上,散發著微弱卻純淨的寒意,與冰塔內那顆【污染源心】的搏動形成鮮明對比。
江川伸出手,觸踫碎片的瞬間c北境的源道玉碎片瞬間化作寒流。
一股浩瀚的寒流順著手涌入他的體內。
靈界意志在這一刻被填補的完美無缺。
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吸收著碎片中蘊含的本源力量。
八枚源道玉的虛影在他周身浮現環繞旋轉,而第九枚碎片的加入,讓它們開始緩緩融合。
就在這時。
“嗡!”
他身側的空間猛地劇烈扭曲塌陷,如同平靜的水面被巨石砸開一個深坑。
狂暴的空間亂流還未涌出,一道裹挾著焚天火焰與惶急的赤色身影,便已硬生生從那塌陷的虛空裂口中撞了出來!
是步玉辭。
她強行撕裂了江川以【太虛移景】構築的穩固傳送通道,付出了代價。
身上那件象征帝權的赤紅戰袍多處撕裂,邊緣焦黑卷曲,顯然是被狂暴的空間之力灼傷。
發髻散亂,幾縷赤發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嘴角掛著一縷血痕。
步玉辭那雙熔金的豎瞳,此刻燃燒著比燭龍道火更加熾烈的光芒,臉上充斥著驚怒後怕。
“要死就一起死!”
江川微微一怔。
看著她這副狼狽又悍然的模樣,眼底深處那點因“被無視”而升起的寒意悄然化開一絲,略有心疼。
但唇角勾起弧度,他失笑︰“我的陛下,就這麼想和我死一起?這殉情的戲碼,是不是排得早了點?”
步玉辭在他看似完好無損的身體上狠狠掃過。
確認他真的沒有瞬間湮滅的跡象,心弦驟然一松,隨之涌上的卻是更洶涌的羞怒。
這死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