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面對的是紫府大妖,非我族類,其心叵測。
若是哪一家的真人在此姜陽可能也就多半會選擇自報家門,捋一捋道統,盤一盤身份,看看能不能續上些情面來。
但妖王卻不同,姜陽可不敢賭它會不會突然發作,況且落在其手中也討不出好來,于是便只有悶頭逃遁這一個選項了。
這玉符是姜陽從洞天中得來的,其繪制細致又精良,其名為【無礙風行符】,能夠使人破開青冥,遁游太虛。
這一枚符 用罷,天地間無處不在的巽風當即涌現,淡青色彩瞬時將姜陽環繞,拖著他破開太虛,眨眼便不見蹤影。
下一刻有位彪形大漢現身,其身高九尺,相貌凶狡,須發皆張,站在姜陽消失之處。
“有趣....這氣息我絕不會認錯。”
他抬起森森利爪當空捉了一縷微風放到鼻尖輕嗅,隨後神色興奮︰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洞天我爭不上,卻在此處落得個便宜,此乃天意。”
“這如何能讓你走脫了去!”
獷惡念罷,利爪霎時一撕便破開太虛,化作一道白金身影遁入其中。
太虛昏沉,冥冥杳杳。
姜陽手中一點玉色,在這片天地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黯淡。
這符 雖好,可畢竟是以築基之身借紫府之能,整枚玉符也就只能支持他在太虛中遁行一十三息。
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能不能甩開身後覬覦之輩尚未可知。
姜陽根本沒有獨自遁行太虛的經驗,初來乍到他只能極力控制著方位,踏著現世之中的起伏靈機前行,如此便可以最大的速度拉開距離。
獷惡遠遠墜在後頭,見這遁速起初還覺得驚訝,明白過來之後只是不屑一笑,寶物是好,但是築基來用可算是糟蹋了東西。
究其原因玉符只能算是借力,如何抵得上正牌紫府遁游太虛的能力,畢竟在紫府眼中,每一片太虛都是一張織網,神通身在其中,既可以加大如山岳,也能夠小如微塵,向來靈活至極。
故而只要是紫府一心想逃,哪怕是修為遠超于其數倍,也難以留下性命來,紫府斗法從來都是殺傷易,隕落難。
姜陽的敗家行徑落在獷惡眼中自然是笨拙至極,只需等符 泄了力,還不是手到擒來。
十三息不過彈指一揮間,姜陽手中毫光明暗不定,立刻覺得符 乏力,于是便立馬離開太虛墜入了現世。
白雲滾滾,天光璀璨,周遭一片僻靜,姜陽抬頭一時間也不知自己到了何處,可他卻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安全了。
足下踏上地面,姜陽便把一直掛在腰間的桃符取在手中,只猶豫了半息便將其一把捏碎,此符能避災消難,抵擋致命一擊,關鍵時刻定然用得上。
‘但願這桃符管用,否則叫這妖王一口吞吃了,都無處訴苦去....’
青禾如今不便出手,他目前可以仰賴的也只有玄光一人了,只是師尊如今身在何地,有沒有進了洞天,姜陽便無從得知了。
“小心,來了!”
青禾驟然提醒,她如今比誰都要著急,簡直是恨透了這只蠢物,來的這樣湊巧,可礙于處境只能令姜陽不住逃竄。
不需她提醒,姜陽落地連頓都沒打便駕風急行,無奈紫府給的壓迫感實在太大了,並且此地可不是洞天,這妖王只需在太虛一個起落,再次出現就在他身後不遠,無論姜陽跑出多遠都是徒勞。
獷惡沒有漫不經心的習慣,哪怕只是欺負小輩,他仍是全力以赴。
其毛色白金,身影騰挪之間便來到姜陽身後,五爪張開喝道︰
“想逃?困!”
庚金神通,『千鋒獄』!
肅秋酷烈,一獄千鋒,神通彩光一經落下,無處不在的金氣瞬時收攏,似一柄柄金刀橫在當空。
姜陽身在其中,避無可避,每一寸皮膚猶如貼著刀鋒,寒氣逼人,稍一動作便隱現血痕,不過幾縷金氣凝結的產物竟困得他動彈不得。
獷惡渾身金毛飛舞,自半空中落在姜陽面前,神色玩味中又帶著幾分探究,因為還要逼問,所以他並沒有傷人之意,只以神通拿住了姜陽。
這邊剛要開口,天風鼓蕩,頭頂有雨露滴答落下,人未至聲先到︰
“獷惡,你威風呀!”
這熟悉的聲音讓獷惡登時愣神,旋即少見的露出慌亂之色,立刻屈膝下跪轟然拜倒︰
“小妖不...不敢。”
來人不見蹤影,身為紫府妖王他卻一口一個小妖,連頭都不敢抬起。
此時只見一金衣道人攜著露水落下,毫不理會這妖物的謙卑之色,竟然當先來到姜陽面前,揮揮袖便打散了漫天金氣,拱手拜道︰
“江蘺救駕來遲,望請殿下見諒。”
姜陽驟然被解了束縛,卻還搞不清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二者又是明顯是相識的,他略略活動了下手腕,皺眉回道︰
“我並不是什麼殿下,敢問前輩是何人,這唱的又是....哪一出?”
江蘺見狀立刻側身避過,同時朗聲道︰
“在下乃是太白金鋒座下長庚道統,江蘺。”
‘長庚....’
這個名頭並未令姜陽放松,反而使得他眉頭皺的更深,隱隱升起防備。
姜陽這反應自然是瞞不過江蘺,見此他便回頭呵斥了一句︰
“還不快滾過來!”
“是是是,小妖見過仙使。”
一聲令下方才還不可一世的惡彪,此時如犬類一般忙不迭點頭,堂堂神通竟連身子也不直起,靠著膝行挪了過來,實在是謙卑到了諂媚的地步,令姜陽忍不住咋舌。
“別朝著我,要向殿下賠罪。”
面對這妖物江蘺可沒有了方才的好臉色,連表情都懶得給一個,只輕聲道。
“這....小妖有眼不識泰山,這才沖撞了殿下....”
狡惡凶煞的面容,此時賠著七分笑臉,夾著三分小心,情緒在臉上濃縮成一團,竟生出些許滑稽意味。
這彪獸倒是能屈能伸,以紫府之身向著築基下跪也一點不含糊,邊賠罪邊叩頭,顯得誠意十足,換個尋常修士在此,別說受禮了,怕是嚇也嚇死了。
姜陽玄眸隱隱亮起,卻是洞若觀火,他總覺得事情並不簡單,特別是那一聲‘長庚’道出,更是加劇了他內心懷疑,于是只不動聲色,閉口不言。
江蘺見此雙目微狹,面上帶笑,聲音卻愈發生冷︰
“獷惡,看不出殿下不滿意?還不拿出你的‘誠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