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將扶著圓滾滾的肚皮,沒想到姜陽一轉頭居然問起了自己,不過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當即賠笑道︰
“小妖哪有什麼來頭,本體不過是一只刺獠豕,手上稀松的很,勉強夠到了築基才被封在此地作了妖將。”
妖物之間弱肉強食,他姥姥不親舅舅不愛,但凡有點後台也不會被封在這邊陲之地,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
他雖然是頭豬,但神智還是靈醒的,如若一個回答不好惹人生厭,自家妖王還遠在天邊,這煞星卻是近在眼前。
人家一劍殺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屆時那獷惡不管是替他出頭還是報仇,都悔之晚矣,他肯定是白死了。
“嗯....”
姜陽輕輕應聲,本想激他發怒,沒想到這豬妖性子卻誠懇,凡事回答的一板一眼,倒叫姜陽不好發作了。
不過他想問的也都問的差不多了,再懶得虛與委蛇,話鋒一轉便質問道︰
“我听你門下小妖說起,有食血氣,此言是否屬實?!”
姜陽手按在劍上,一身銳意引而不發頓時叫這豬妖僵立在原地,不過他好歹是築基的修為,當即從位上跳下來哭喊道︰
“上仙饒命!冤枉啊冤枉!小妖一身清氣,從來是自修自性,絕沒有行那貪食血氣之事。”
這妖將的哭喊令場面亂做一團,在場的小妖有的跪伏在地不住叩首,有的兩股戰戰,有的驚魂未定四處奔走。
“聒噪!”
姜陽見狀沉下臉來,劍鋒出鞘了半寸,隨著鏘的一聲鳴響,眾妖如同被掐住了喉管,立馬安靜了下來,連淚水都收了回去。
笑話,一群不成氣候的妖物他要是彈壓不住,那也就不用出來行走了。
不過這豬妖有一點倒也還算老實,玄眸映照下他頂上靈光清明確實沒有用血氣的跡象,這也是姜陽能坐下問話至今的原因。
並且他未趁著混亂行反抗或者逃走這樣的不智行徑,于是姜陽決定給他一個機會,見四下安靜,他這才好整以暇道︰
“好,既如此你便說說,你冤枉在哪?”
豬妖擦了腦門上的汗,同為築基他壓根提不起一絲反抗的心思,趴在地上急忙道︰
“上仙英明,小妖不是虛言誆騙,小妖有證據。”
說著他爬起來,小心的引著姜陽往後山去。
“上仙這邊請。”
他頭前引路,姜陽抱著劍跟在後頭,很快繞過山壁迎面又是一面籬笆牆,他玄眸掃去發現此地還圍了一個簡單的迷陣。
豬妖一手拍開了陣法,回身討好道︰
“小妖確實是有豢養血食之舉,但只是養些毛民而已,同時絕對沒有私自吞食的行徑,我如此作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請上仙明察。”
姜陽沒說話,只是往陣內看去,里頭確實無一人族,只有二百不到的毛民在其中繁衍生息。
迷陣打開後二人的到來還使得這些毛民心生畏懼,嗚咽了幾聲後拉幫結伙的圍到籬笆牆邊好奇不已。
這些毛民四肢短小,毛發旺盛,袒胸露乳,大多都談不上靈智,在姜陽眼中這更像是一群剛能直立的猿猴,剛剛有些原始社會的雛形。
毛民到底算不算人,在仙道之中時有爭論,有人說他們會誕靈竅生根骨,身具人形便是人族,也有人認為他們靈智低下,難以溝通,實難承認是同族。
不過典籍中偶有提到的這個毛民,今天終于在姜陽眼中有個清晰的認識了,在他看來不穿章服麻衣,不說人族言語,不通禮義廉恥,都不能算作人族。
這邊豬妖觀察這姜陽神色,見他沒有當場發作,懸著的心總算安定了不少,跟著道︰
“好叫上仙知道,我等妖物的處境也是艱難,對下要收攝小妖穩固地盤,對上要定期供養金石靈物,沒有用處的便早早被抓去吃了....”
他看著肥頭大耳,哭起來卻像個孩子︰
“我這紅楓嶺靈機匱乏,地上靈物稀少,哪能供養的住?繳不上定量就只能以血氣充抵,于是便在此偷偷豢養起這群毛民,以備萬一。”
妖怪也有妖怪的一套法則,並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整日燒殺擄掠,至少以這頭豬妖的層次還做不到。
姜陽一一看在眼中,也沒說信與不信,只是轉身往回走︰
“唔....你姓甚名誰,我不能總是妖將妖將這麼的叫吧。”
“小妖血脈低賤,四百年來也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哪有什麼姓名之說....”
他剛還耷拉著大耳朵,見姜陽轉身頓時知道自己過關了,連忙豎起耳朵道︰
“小妖無名無姓,因被封在赤鬃洞,便被叫赤鬃,大家也都這麼叫。”
“你都有四百歲了?”
姜陽一听頓時驚訝道。
這豬妖撓了撓稀疏的頭皮,渾不在意道︰
“興許不止,小妖靈智未開時心思混沌,年歲也記得不是那樣清。”
妖物普遍壽元綿長,只要能開了靈智築基少說都有六百至八百年,血脈稍稍尊貴些的更是奔著千年去了。
赤鬃小心回答著,誰知面前這少年道人心思跳躍得很,下一刻就听他問道︰
“近來可有發生什麼大事?”
這可為難到了赤鬃,他扣扣頭皮想了半天才回道︰
“大事....有真君老爺...證道?”
姜陽一听差點被氣笑了,這用得著你來說,當即斥道︰
“說點大家不知道的。”
“是是是。”
赤鬃趕忙應聲,又想了片刻才回道︰
“數年之前,听聞南面有異象誕生,白花遍地,落石如雨,砸死了好幾位同僚,落下的土石堆成了一座山峰,壁立陡峭,高聳入雲。”
這消息讓姜陽腳步一頓,本來只是無心之問,沒想到這豬妖還真說了點有用的。
“在何處?你可曾去看過?”
“不敢,只知在南面。”
赤鬃如實答了,他可沒那麼大的膽子。
姜陽見狀也不難為他,暗自思忖道︰
“白花遍地,落石如雨,立地成峰,如此廣博的異象,應是隕落了一位土德紫府,難道....”
兩人回轉,姜陽按下心思再次在主位坐下,令道︰
“赤鬃,把你洞內所有孩兒,手下都叫到這來。”
“是。”
赤鬃盡管疑惑,但也不敢多問,低頭應下急忙下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