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望北城內的廝殺聲早已平息，只剩下傷者的呻吟、士兵清理戰場的吆喝聲以及篝火燃燒的 啪聲。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合在寒冷的空氣中，彌漫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阿古拉帶著一隊精選的親兵，打著火把，小心翼翼地在尸橫遍野的戰場上搜尋。月光慘白，照亮了一張張扭曲、凝固著痛苦或不甘的臉。有瀚北勇士的，也有大周士兵的。他們踩著泥濘和血泊，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了趙天磊指示的大致區域。
這里的戰斗痕跡最為恐怖，地面被反復犁過，兵器的碎片、折斷的旗幟、散落的盔甲零件隨處可見，還有許多巨大的、非人力造成的破壞痕跡——那是林薇的力量所致。阿古拉心中一凜，即便此刻林薇已死，回想當時戰場上那毀天滅地的威勢，仍讓他心有余悸。
“仔細找！目標是一個身穿大周銀色靈紋皮甲，身材高挑的女將！”阿古拉低聲下令。
士兵們分散開來，在尸堆中仔細辨認。大周士兵的尸體大多穿著統一的軍服，而那身代表著最高榮耀和力量的銀甲，在月光下即使沾染了血污，也應該有其獨特之處。
終于，在一處凹地邊緣，一個士兵驚呼起來“將軍！找到了！在這里！”
阿古拉心中一緊，快步趕了過去。只見在幾具疊壓的瀚北天境高手尸體之下，露出了一截閃亮的銀甲。他示意士兵們小心地移開上面的尸體，很快，一具滿臉血污但依舊能看出身形輪廓的軀體顯露出來。
正是林薇。
林薇靜靜地倒在地上，銀甲上的血跡已經干涸，呈現出暗紅色的斑塊。她的長發如亂麻般散開，沾滿了泥土和血污，遮蓋住了她大半張臉，只露出兩只圓睜的雙眼，仿佛在訴說著她的不甘。
她手中的長槍已斷成數截，散落一旁，原本閃耀的槍尖也失去了光澤，仿佛在為它主人的離去而黯然神傷。那支巨型弩箭深深地插入她的後心，創口巨大而猙獰，周圍的血肉模糊不堪，雖然血已止住，但那恐怖的傷口依然讓人不寒而栗。
林薇的咽喉處，一支利劍貫穿而過，劍身閃爍著寒光，與她蒼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她的雙眼圓睜，死死地盯著前方，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憤怒，似乎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仍在與敵人抗爭，試圖守護身後的一切。她的肚臍上插著十五支鋒利的寶劍，將她的小腹撕扯得稀爛，腸子和髒器流了一地，這是那剩下的十五名天境高手對她的補刀，徹底擊斃她時候留下的印記，在她被弩箭穿胸和利劍封喉後，齊齊補刀，讓林薇徹底生機斷絕的最後一擊。她的身下有一抹淡黃色的污漬，那是她下身流下的液體，那是她斃命時流出的最後一股液體。
她的身體微微前傾，呈現出一種半跪的姿勢，仿佛在努力向前爬行，想要繼續戰斗。即使在死後，她的手指依然緊緊地握成拳頭，仿佛還在握著那支已經斷裂的長槍，想要用最後的力量保護自己所珍視的東西。
她的身軀周圍，彌漫著一股悲壯的氣息，那是她不屈的意志在冰冷的尸身上沉澱下來的。周圍的瀚北士兵們都被這股氣息所震撼，他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生怕打破這詭異的寧靜。連帶著之前的恨意，也在這一刻被壓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對這位英勇女戰士的敬畏之情。
林薇的咽喉，也被一支利劍貫穿，她雙眼圓睜，一幅死不瞑目的表情。
阿古拉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復雜情緒。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撥開林薇臉上的亂發。一張蒼白、毫無血色，但依舊輪廓分明、英氣不減的臉龐露了出來。即使在死亡的沉寂中，那緊抿的嘴角，微蹙的眉頭，依然透著一股倔強和剛毅。這張臉，在大周的畫像、話本中被描繪得神乎其神，是無數大周男子的夢中情人，更是無數大周女子的偶像。
阿古拉看得有些出神，隨即猛地回過神來，臉上閃過一絲羞惱，自己竟然對一個死去的敵人產生了片刻的敬畏？他甩了甩頭，沉聲道“來人，將她抬上擔架，動作輕點！記住將軍的命令，不得有任何損傷！”
士兵們七手八腳，用一塊干淨的白布（這在戰場上是極其奢侈的）將林薇的尸身小心地裹起，抬上了一副臨時制作的簡易擔架。阿古拉親自在前引路，仿佛護送一件稀世珍寶，而非一具敵人的尸體。
當林薇的尸身被抬到趙天磊面前時，這位瀚北此次南征的統帥正站在臨時征用的望北城主府大堂中央。堂內燈火通明，映照著他冷峻的臉龐。
他揮退了左右，獨自走到擔架旁，低頭凝視著白布下那具人形輪廓。他伸出手，輕輕掀開了白布的一角，露出了林薇那張蒼白而堅毅的臉。
沒有勝利者的狂喜，也沒有對死敵的嘲諷，趙天磊的表情異常復雜。他與林薇，算是老對手了。一年前，他第一次率部南下，便是在邊境被初露鋒芒的林薇阻擋，損兵折將，鎩羽而歸。那是他軍事生涯中為數不多的慘敗之一，也讓他深深記住了這個名字，這個女人。
他承認林薇的勇武和智謀，甚至有一絲棋逢對手的復雜欣賞。但此刻，欣賞早已被殘酷的戰爭和宏大的政治目標所淹沒。他看到的，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而是一件蘊含著巨大政治價值和軍事價值的“武器”。
“處理得怎麼樣？”趙天磊問道，目光依舊停留在林薇臉上。
“回將軍，已按您的吩咐，初步清理了血污，並涂抹了最好的防腐香料和藥劑。軍醫說，只要保持干燥和低溫，尸身可以保存數月不壞。”阿古拉恭敬地回答。
“很好。”趙天磊點點頭，放下白布，“先讓士兵們好好凌辱一下這位女戰神，讓她從雲端跌落塵埃，允許他們對林薇的尸身凌虐三天三夜，然後懸掛望北城頭”
“是！”
“另外，”趙天磊補充道，“將林薇戰死的消息，以及……她的尸身已為我軍所得的消息，立刻散布出去。先在望北城周圍，用大周降兵和被俘的百姓去‘傳播’，然後，通過我們安插在大周境內的細作，將消息源源不斷地送回大周腹地，送回他們的京城！”
“將軍英明！”阿古拉此刻終于隱約明白了趙天磊的全盤計劃，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這比單純的殺戮，更加陰狠，更加誅心！
林薇的尸身，就此遭遇了瀚北士兵三天三夜的不斷凌虐，她的榮譽和光芒，徹底被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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