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母親”的形象,南小風的記憶非常模糊。
從記事起,自己就未曾見過母親的身影,幾乎無法理解“媽媽”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那是無私的愛,那是付出的愛,母親的關懷能帶來溫暖。”
在小時候的一堂課上,南小風讀著這篇課文,努力地想要在腦海中構建書中所描述的“母親”的模樣。
老爸說,她是個溫柔的女性,會做一手好菜,講話溫文爾雅,待人接物溫和禮貌,無論是誰都會喜歡她。
……可她到底去了哪?
無論自己怎麼問,老爸都只是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
後來,自己逐漸明白了什麼,終究是沒有再問。
母親是陌生的,是不存在的。
就連父親也少有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自己見過最多的是他那忙碌的背影,以及他接電話時的疲憊神情。
陪伴自己最多的是電視上的魔法少女動畫,是用零花錢買來的魔法少女玩具。
可在少女心底,卻始終藏著一個多年未曾得到解答的問題
“母親”,究竟是什麼?
“今天咱們到公園里玩喲,感覺開心嗎?”
溫暖的春風拂過面龐,將南小風從思考的茫然中喚回。
這里是一條陌生又熟悉的公路,榕樹在頭頂垂下根須,春天明媚的陽光穿過根須與樹葉間的間隙,在水泥路面落下星星點點的光芒。
自己坐在一輛有些老舊的自行車上,輪轂吱呀作響,碾過落葉帶起的刺啦響聲與風聲交織在一起,讓南小風有種莫名的感覺
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那個懵懂的年齡。
少女轉頭,看向身邊蹬著自行車的女性背影。
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落在自己身邊,金色的長發扎成辮子,偶爾有幾根發絲飄在風中,讓人不知該把目光放到何處。
“……”
南小風沉默不言,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腦袋迷迷糊糊的,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總覺得面前的場景很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不對。
面前的狐娘,是自己的“母親”嗎?
可她不是心月狐嗎,自己為什麼會跟心月狐……
“嗚哇!”
“!!”
忽然,自行車猛地顛簸一下,好像碾過了什麼東西似的,車身的顛簸讓南小風差點被甩出去,慌忙一把抓住了身邊狐娘的身子,這才在座椅上穩住。
“沒事吧?剛才不小心壓到了路邊的包坎,有磕到哪里嗎?”
“……沒有。”
南小風搖頭,小聲回答。
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輕輕繞住了自己的後背,就好像擔心自己會摔下去似的,帶來一股奇妙的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自己好像從未體驗過。
很快自行車抵達目的地,
這里是一處綠地公園,圍繞著一片湖泊修建,邊上有一處專為孩子們準備的沙地與滑梯爬架,有不少小孩子聚集在沙地上嬉鬧追跑。
南小風從後座蹦到地上,身邊的狐娘相當自然地牽住自己的手,走向那邊孩子們聚集的沙地。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雲彩很多,陽光也沒那麼猛烈,真是個適合在公園里度過的好日子。”
狐娘微笑著說道,低頭看向自己,笑意盈盈,
“今天不用做作業,可以在公園里盡情地玩上一整天喲~”
……
來自母親的愛是彌足珍貴的。
對許多人來說,與父親母親一同度過的童年歲月,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南小風呆呆地站在湖邊,望著漸漸西垂的落日夕陽。
這是自己所經歷過的童年嗎?
不,絕對不是。南小風篤定地想道。
自己的童年是在家里整日整日地看電視,看著窗外一成不變的風景,等待著父親那疲憊的笑容,以及又一通長久的電話交談。
從來沒有人陪自己來過公園,
從來沒有人會跟自己玩上一整天,
這絕對不是自己的童年,絕對不是自己經歷的過去。
這一切都是虛假的,都是心月狐偽造的。
……可是,為什麼呢。
南小風回頭,看向孩子數量漸漸減少的沙地,看著沙地旁微笑著的大人們,以及孩子臉上那急著向父母炫耀下午沙堡成果的愉快笑容。
“已經要準備回家了喲。”
身邊傳來溫柔的聲音。
風信子看向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邊的狐娘,看著她伸出的手,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
“今天下午玩得開心嗎?”
“……嗯。”
“和朋友們,堆了沙堡,還一起玩了水。”
“可不能自己一個人到水里玩哦。”
“只是在岸邊舀了些水,用來堆沙堡。”
“真棒~”
回到家里,坐在沙發上等待著晚飯時間,南小風看著電視上的魔法少女老番動畫,
主題曲與廚房里的炒菜聲響混在一起,與鍋鏟踫撞鍋邊的清脆聲響揉成一團,在鮮香氣味變成一句輕柔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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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飯了喲~”
“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丸子,明天打算做土豆燒肉,後天就……後天吃什麼好呢,想吃青椒肉絲還是回鍋肉?”
“……回鍋肉。”
“那就做回鍋肉吧~”
狐娘輕笑著說道,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催促著自己多吃點。
飯菜很好吃。
飯後的銀耳甜點很美味。
小區里的遛狗散步很悠閑。
當夜晚來臨,南小風換上睡衣坐在床頭時,身邊依然是正在整理著衣裳的狐娘。
“這是明天要穿的衣服……校服就放在這邊,明天早上可要記得穿外套,天氣預報說明天要降溫。”
“時間也不早了,該睡覺了喲。”
“……嗯。”
不知為何,南小風無意識地點頭應答。
直到說出口,南小風才察覺到自己心中似乎有些不舍。
有人陪伴,有人關懷,有母親在旁嘮叨,這樣平淡無奇的生活,為什麼會讓自己產生這樣的感情呢?
而如果自己就此睡去,這樣的生活……是不是會就此煙消雲散呢?
“……”
少女輕輕抓住了身邊狐娘的手。
狐娘愣了一愣,笑著回頭,看向身邊的少女。
“怎麼啦,還不想睡覺嗎?”
“……”
少女輕輕點頭,卻又倔強地搖搖腦袋,仍是抓住不放。
“今天已經玩到很晚了喲,明天還要上學呢,要是還想再玩一會兒的話……”
狐娘微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坐到床邊,關上臥室大燈,借著床頭小夜燈的微弱光芒將自己攬入懷中,輕輕拍打著自己的後背。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悠揚輕柔的安眠曲從她口中流淌。
毛茸茸的大尾巴蓋在自己身上,溫暖的懷抱把自己包裹其中,南小風只覺得倦意漸濃,眼皮掙扎了一陣,終究是閉上了雙眼。
“睡吧,睡吧。”
“媽媽不會離開,媽媽會一直陪著你……永遠永遠……”
“媽媽會變成你夢中的星星,會一直一直守護著你……”
“所以……睡吧,睡吧……”
歌聲漸漸遠去,少女的意識沉入夢境,安然入睡。
風信子,沉睡在了這片溫柔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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