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數的童話故事里,繼母都扮演著一個反派角色。
灰姑娘被繼母排擠,被姐姐們霸凌,過著悲慘的生活,
格蕾特與韓賽爾姐弟二人被繼母拋棄,流浪于森林中,在茫然無知的情況下撲向了女巫的糖果屋,
白雪公主被繼母派人暗殺,甚至親自動手用毒隻果想要將她毒死。
——對孩子們來說,繼母一向不是什麼好听的名詞。
她會奪走孩子的安全感,分離來自親生父母的愛與關照,成為幾乎所有家庭負面情緒的映照。
對奧蘿拉來說,繼母是否是這樣一個負面的人物呢?
從她那滿懷驚恐的表情來看,甦天晴已經可以得出肯定的答案了。
“等、等一下,愛麗絲,你剛才說什麼?”
南嘉魚有些詫異,
“你……你把你的繼母……?”
“抱歉……這件事,我不敢……不敢告訴任何人……”
少女輕聲說道。
金毛狐娘眉頭微顰,眯起眼楮,碧色的狐眸中露出不解。
“愛麗絲。”
“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繼母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
听見這個問題,奧蘿拉縮緊脖子,腦袋低垂,臉上寫滿了恐懼。
僅僅是提到就會表現出下意識的防御動作嗎?比在港城時遇到芬里爾的情況差不多,說不定還更糟糕。
……
三人坐在反派天台邊緣。
與稻荷那邊的通訊已經掛斷,對方似乎也有事要做,甦天晴便沒有再繼續打擾。
麻煩了稻荷她一整天,改天給她做些禮物郵寄過去吧。甦天晴心想。
但現在……
金毛狐狐看向身旁的奧蘿拉。
魔法少女【愛麗絲】,她正在講述過去的故事。
“五年以前,媽媽生了一場重病。”
“媽媽離開以後,爸爸他很傷心,但過了一年後就跟另外一個阿姨再婚了。”
“爸爸說,那個阿姨從此以後就是我的新媽媽。”
“她是個很奇怪的人。”
“她不讓我走進家里的客廳里,只允許我在臥室里面待著。”
“她不讓我看電視,不準我出門去玩。”
“她還帶來了一個姐姐。”
“我和那個姐姐都很喜歡魔法少女,她就拿走了我的所有周邊,不允許我去踫它們,全都放在了姐姐的房間里。”
少女攥緊手中的毛絨玩具,幾乎要將玩具的棉花給擠出來。
短暫的寂靜後,從少女的唇齒間擠出這麼幾個字︰
“……那些都是爸爸買給我的東西。我很討厭她。”
“這樣……那後來呢?你有把這些事情告訴你父親嗎?”甦天晴追問。
但結果也自然在預料之中。
奧蘿拉搖了搖頭。
“……我不敢把這些事情告訴他。”
“爸爸他平時工作很忙,經常在世界各地出差。”
“而且,那個阿姨很會討爸爸的開心,如果我跟爸爸說了這些,她肯定會變本加厲的。”
“後來啊……”
“有一天,我那個姐姐找到我,帶我去家附近的公園里,朝我炫耀她撿到的守護之星。”
“她跟我說,只要擁有守護之星就可以成為魔法少女,再也不需要我的那些周邊了。”
“……那些明明是我的東西,她卻把它們說得一文不值。”
“可她並沒有成功變身。”
“我說,是因為守護之星沒有回應她,星星沒有注視著她。”
“她很生氣,她說都是因為我,是我干擾了她,罵我是沒人要的害人精。”
“她用樹枝打我,往我身上扔沙子泥土,用那枚守護之星砸我的腦袋。”
“我很害怕。”
“我哭著向她道歉,可她沒有听我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打我。”
良久的沉默,甦天晴與南嘉魚眉頭緊皺。
光是听著都能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壓力。
“……後來,我從地上抓住了那枚守護之星。”
“那是我第一次變身成魔法少女。”
“她發了瘋一樣的打我,讓我把守護之星還給她。”
“等我們回到家里以後,她把這件事告訴了那個阿姨。”
“她們找到我,讓我把守護之星交出來。”
“我不願意給她,她就打我罵我,說我是個沒有媽媽的小孩,要把我打死,還要在爸爸的杯子里下毒。”
少女停頓片刻,抱緊了懷里的毛絨玩具。
“……”
“……我,很害怕。”
“我怕她再打我,怕她傷害爸爸。”
“我討厭她,我恨她。”
“她要傷害我,傷害我和爸爸,搶走我的所有東西。”
“爸爸為什麼會讓她來做我的繼母?是因為她欺騙了爸爸嗎?”
“她的話里充滿了欺騙,滿是最惡毒的詛咒。”
“她是個騙子,她是個強盜,她是……她是個惡魔,是個邪惡的惡魔。”
奧蘿拉的聲音逐漸變得顫抖,在恐懼中戰栗。
“——那天晚上,我把她們反鎖在了房間里。”
“我點燃了家里的煤氣,點燃了窗簾和沙發。”
“濃煙和大火吞沒了屋子。”
“可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用魔法少女的姿態站在了家對面的樓房屋頂。”
“……守護之星,它保護了我。”
“她們在窗邊哀嚎著求救。”
“我看到了她們,她們也看到了我。”
“她罵我是個小偷,罵我是縱火犯,用我從來沒听說過的詞語罵我。”
“……直到烈火將她們完全吞噬。”
沉默。
許久的沉默。
奧蘿拉抱緊懷里的毛絨玩具,腦袋低垂,輕咬著嘴唇,眼淚從眼眶中大滴滾落。
甦天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多年的霸凌與壓抑,最後卻是招來了烈火和濃煙,誰又能想得到這樣的結局呢。
一把火,燒盡了一切。
“……那之後,爸爸就帶著我換了地方住。”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就被惡靈給纏上了。”
奧蘿拉痛苦地捂住了腦袋,
“那一定是她們變成的惡靈,它會攻擊所有它所看到的人,把他們給撕得粉碎。”
“……這都是我的錯。”
“是我害死了那些無辜的人,都是因為我……”
“如果我那時候交出了守護之星,如果我沒有撿起那個守護之星……”
“那樣的話,你就沒辦法再坐在這里跟我們聊天了。”南嘉魚打斷了奧蘿拉的呢喃自語,說道。
少女茫然地抬頭。
貓娘坐在自己身前,緊盯著她,出聲說道︰
“你保護了你自己和你的父親,即便你的方法很偏激,但你仍然得到了守護之星的承認,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打起精神來,愛麗絲,現在的你是魔法少女愛麗絲,即便沒有星星的注目,你也依然是個合格的魔法少女!”
“啊……”
地獄貓做出演說,試圖幫愛麗絲打起精神。
金毛狐狐坐在一旁,輕輕撥弄著尾巴尖的一簇毛發,陷入深深的思考。
現在自己知道了奧蘿拉的身世。
那麼……該怎麼解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