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出去嗎？”
青姝的視線從木盒移開，落在正埋頭整理文書的秋身上。
“……”
秋手上動作微微一頓，片刻後才低聲應道“奴婢全听樓主大人安排。”
青姝美目微眯，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北境那邊已籌備得差不多了，待忙完這陣子，你便讓春陪你出去過生辰吧。”
“是。”秋輕輕點了點頭。
“多謝樓主大人。”
門外，春緩緩起身，余光飛快掠過依舊低眉垂首的秋，隨後轉身離去。
“秦郎又不是沒有送給妹妹東西，你看我的干嘛？”
青姝望著正打開屬于自己木盒的璃月，眉頭微蹙，語氣里帶著幾分嗔怪。
“小林川給你挑的玉鐲好丑，一看就沒我的用心。”
璃月來到青姝面前，將那只屬于她的木盒遞了過去。
“……”
青姝怔怔望著木盒中那只紫色玉鐲，指尖懸在半空遲遲未動。
良久，她抬眼看向重新窩回軟榻，正拆信細看的璃月，目光在對方手腕那抹粉紅上上打了個轉，唇角微勾“秦郎送我的這只比妹妹的貴氣多了，妹妹那只，估摸著是秦郎隨手拿的吧。”
“……”
璃月並未理會青姝，而是怔怔地望著手中的信。
青姝見狀，心頭微動，忙低頭拆開屬于自己的那封信。
片刻後。
璃月回過神來，抬眼看向正托腮望著窗外的青姝，“既然小林川已經從天劍峰出來了，那我們也沒有聯手的必要了，告辭。”
話音剛落，不等對方回應，她便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妹妹急什麼？傷勢可恢復好了？”
青姝指尖微動，剎那間，璃月面前便多出了一道禁制。
“你這是什麼意思？”璃月黛眉微蹙。
“青鸞大陸這麼大，秦郎又沒說自己在哪，妹妹去哪里尋？”
青姝抬手理了理鬢邊碎發，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更何況秦郎信上說了，讓我好好照顧妹妹。”
“不必了，我現在就想去找他。”璃月搖了搖頭。
“可妹妹若是現在走了，萬一和秦郎錯過了，那豈不是可惜了？”青姝唇角微勾，緩緩說道。
“你就這麼確定小林川會短時間內會來你這尋你？”璃月美目微眯。
“過段時間，秦郎的聖地就要在北境創立了，到時候，妹妹她們應該都會過來道賀。”
青姝摩挲著手中的紫色玉鐲，輕聲說道。
“你也想玩徐寒衣的那一套？”璃月眉峰微挑，語氣里多了幾分冷意。
“秦郎在我這兒，難道不比在徐寒衣那里好？”
青姝目光掃過璃月緊繃的側臉，語氣里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篤定，“最起碼，你們隨時都可以與秦郎見面。”
“我若是偏要走呢？”璃月眸中掠過一絲沉凝。
“妹妹若能走得掉，那自然是一切自便。”青姝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
璃月深呼一口氣，目光直直地看向青姝，沉聲道“你不怕到時候徐寒衣找上門來？”
“兩次逼走秦郎，若是她還有臉找上門來，那我倒是也想和妹妹一樣，挨上她一劍，這樣的話，秦郎應該就會徹底厭棄她了。”
青姝眸光微閃，語氣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小林川不會厭棄徐寒衣的，你們之間斗得越厲害，他夾在中間只會越犯難。”璃月輕輕搖了搖頭，一臉篤定。
“……”
“妹妹若是無事，便回自己房間療傷去吧。”
青姝重新拿起那封信，指尖在信紙邊緣輕輕摩挲著，淡淡道。
“……”
璃月深深看了青姝一眼，隨即穿過禁制，朝自己房間走去。
偌大的房間內，一時間只剩下秋整理文書時紙張翻動的細碎聲響。
……
天光微啟，密林深處，木屋外。
林川緩緩睜開眼楮，望著手中周身流轉著陰陽之氣的黑色人俑，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而就在這時，隨著“吱呀”一聲輕響，苒打開木門，從屋內緩緩走出。
“苒姐姐休息好了？”
林川抬眼看向苒，嘴角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
“嗯。”
苒點了點頭，目光直直落在林川身上，輕聲道“你休息一下吧，別太累了。”
“還行，也不是很累。”林川一臉輕松地說道。
“……”
苒抿了抿唇，蓮步輕移，來到了林川身側緩緩坐下，不等他反應，便伸手輕輕按住他的肩，稍一用力，便將他按得枕在了自己腿上。
她垂眸看著林川，青絲順著肩頭滑落，幾縷拂過他的臉頰，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
“苒姐姐……”
林川微怔，鼻尖縈繞著她發間清淺的草木香，臉頰被滑落的青絲輕輕掃過，帶著一絲微癢。
“休息一會兒。”
苒輕聲說著，指尖帶著微涼的觸感，輕輕揉著林川的眉心。
“娘子還怪體貼的。”
林川嘴角微揚，抬手輕輕摩挲著苒的臉龐，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紅的耳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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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沒有說話，雙頰已染上淺淺的紅暈，卻依舊一臉認真地輕撫著林川的眉心，眼底盛滿了化不開的溫柔。
“娘子，我突然感覺有些口渴了，怎麼辦？”
林川目光灼灼地望著苒，眼底藏著幾分狡黠。
“……”
苒指尖微微一頓，雙頰的紅暈又深了幾分，聲音細若蚊蚋“那我們回屋？”
“太累了，不想動了。”
林川盯著她泛紅的臉頰，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那……那我抱你回屋？”
苒垂眸望著躺在腿上的林川，輕聲詢問道。
林川沒有說話，只是一瞬不瞬地望著苒。
“……”
苒嗔怪地白了林川一眼，終是緩緩垂下腦袋，青絲如瀑般滑落，將兩人的身影輕輕籠罩。
良久，二人緩緩分開。
“好了，可以休息了吧？”
苒她微微偏過頭，不敢再看林川的眼楮。
“可我現在不想休息，我想感悟自然。”
林川順勢坐起身，手臂一伸將苒攬進懷里。
“你不是已經突破化神了嗎？”
苒雙手環住林川的脖子，仰起臉望著他，眼底滿是疑惑。
“不一樣，這次是我帶苒姐姐感悟自然。”
“？？？”
……
日懸中天，淡綠色的光幕緩緩散去，林川慵懶地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一手枕在腦後，另一手松松地環著懷里的人。
苒側著身依偎在他懷中，臉頰貼著他溫熱的衣襟，听著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聲，滿心安寧。
“苒姐姐可要回屋休息？”
林川抬手拂開落在她臉頰的幾縷碎發，嘴角不自覺地漾開一抹溫柔的笑意。
“你忙吧，我想在這陪著你。”苒搖了搖頭，輕輕從林川懷中離開。
“娘子真體貼。”
林川輕輕刮了一下苒的鼻尖，隨後坐起身，先前慵懶的姿態一掃而空，眼底浮起幾分專注。
……
青鸞聖地，天劍峰。
徐寒衣坐在案前，提筆懸在空白的紙頁上方，怔怔望著那片素白，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落筆。
她心頭攢了許多話想對林川說，可臨到提筆，又仿佛什麼都說不出口。這般矛盾的感覺堵在胸口，讓她心頭異常煩躁。
而就在這時，主殿的大門被緩緩推開，江婉瑩款步來到殿內，目光第一時間便落在了徐寒衣身上。
“師父還沒寫好回信嗎？”
江婉瑩放輕了腳步，走到案旁輕聲詢問道。
“為師……為師也不知道該寫什麼……”
徐寒衣放下筆，指尖在紙頁邊緣輕輕摩挲著，聲音里帶著幾分茫然。
“師父心中怎麼想的，就怎麼寫好了。”
江婉瑩溫聲勸道，目光落在那張空白紙頁上，又轉向徐寒衣略帶愁緒的側臉。
“……”
徐寒衣的目光落在一旁那堆由碎紙片勉強拼起的信上，沉默良久，終是輕嘆一聲“算了，為師就不回信了，瑩兒信中替為師問個好，也就夠了。”
“哎呀師父，阿川看不到您的回信，說不定會傷心的。”
江婉瑩走到徐寒衣身後，輕輕按揉著她的肩膀，柔聲勸道。
“傷心麼？”
徐寒衣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意味，“脫離了為師，他應當過得很是快活吧。瑩兒也別陪著為師了，趕緊去他那里，不然晚了，沒你的位置可別回來找為師哭鼻子。”
“師父，您又說哪兒去了？”
江婉瑩輕輕搖了搖徐寒衣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無奈，“阿川若真像您說的那樣，又何必特意送信回來，還巴巴給您買了玉鐲呢。”
“又不是只有我們有，瑩兒高興什麼？”徐寒衣黛眉微蹙，臉上不滿一閃而過。
“那至少說明，阿川心里是有我們的呀。”江婉瑩的聲音愈發柔和。語氣里滿是篤定。
“……”
徐寒衣抬眼看向窗外，沉默片刻後，忽然抬眼看向江婉瑩，語氣隨意般問道“對了，上次倒忘了問瑩兒，瑩兒可知川兒如今在何處？”
“……”
江婉瑩給徐寒衣揉按肩膀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又輕輕動了起來，聲音低了些“不知道。”
“怕為師去找川兒麻煩？”徐寒衣語氣幽幽。
“嗯。”
江婉瑩應了一聲，手下的力道放得更輕了些，“師父您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真要去見了阿川，本就不好的關系，怕是要更破碎了。”
“為師也不想這樣，可一想到川兒的身邊還有其他人，為師心里就像被什麼東西堵著，悶得發慌……”
徐寒衣側過臉，眼底蒙著層薄霧，卻藏著點不容錯辨的執拗“川兒本該是我們的啊。瑩兒你說，要是川兒能一直乖乖待在我們身邊，哪兒也不去，眼里只有我和你，該多好？”
“師父……”
江婉瑩輕嘆一聲，語氣里帶著幾分復雜，“阿川不是物件，鎖不住的。到時候就算人在身邊，心也飛遠了，那樣……師父更會難受的，不是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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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寒衣怔怔地望著窗外，良久，她擺了擺手，聲音里透著幾分倦意，“信，為師就不回了，為師有些乏了，瑩兒自便吧。”
……
時間匆匆，一晃便是數日。
這些天里，林川始終埋頭制作著人俑，而苒，則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默默陪伴著他。
當林川手中最後一尊人俑身上流轉起陰陽之氣時，他睜開眼，長舒一口氣“呼，差不多夠了。”
他猛地揚手一揮，只見一道道流光自指尖迸發，落地瞬間化作一尊尊人俑。這些人俑有著尖尖的耳朵，周身縈繞著陰陽二氣，遠遠望去，栩栩如生。
“這方法……真能復活我的族人嗎？”
苒怔怔地望著這些人俑，心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緊張。
“苒姐姐有沒有想過，精靈族遭此大難，其實有一部分原因要歸于天道？”林川忽然開口問道。
“天道？！”
苒猛地抬眼，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它要讓我族滅亡？為什麼？它不是至公無私的存在嗎？”
“天道的至公無私，是對整個青鸞大陸而言的。倘若有存在會影響到青鸞大陸的安危，它便會出手干預。”林川緩緩解釋道。
“可我一族連仙人境都無法突破，別說會影響到青鸞大陸安危了，就算在青鸞大陸攪起風雲都做不到吧？”苒蹙著眉，語氣里滿是不解。
“因為苒姐姐一族天生就親近自然，最有可能接近歸墟。”林川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歸墟？那是什麼？”苒滿臉疑惑地追問道。
“苒姐姐可以把歸墟當做是超越天道管轄，構成這個世界最底層基石。或者當做是萬物起源以及歸宿的‘道’之本身。而天道更像是這個‘大道’的執行者或管理者，而非創造者。”
“一但去過歸墟，便意味著得到這個‘大道’的認可，從今往後不受天道規則約束。”林川緩緩說道。
他也是從前世記憶中得知這件事，甚至此事還被寫進信里，特意叮囑他，務必滿世界走走，感悟天地，在突破至渡劫期前，千萬要尋到歸墟，否則極可能被天道親自出手抹殺。
可前世沒算到的是，他竟在化神期時，天道便已親自下場了。
不過萬幸的是，他遇到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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