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不知道老周哼一聲是什麼意思，但見他隱隱有些不快。
便岔開話題問道︰“爸，你那年高考的時候是考哪幾門功課？”
“國文、外文、政治常識、中外史地、數學、物理、化學、生物，一共八門。”
周知好奇的問︰“外文是考老毛子語？”
“嗯，你要是英文好，也可以考英文。”
“那年有多少人報名？錄取了多少人？”
周世賢想了想，“那年好像有9萬多人報名，據說錄取了7萬多人，錄取率是百分之七十七。”
周知驚的下巴都差點掉了，“那麼高的錄取率啊。”
“這算什麼高，57年還是58年，錄取的人數比報名人數還高，好像錄取率是百分之一百三十幾。”
難道這是只要報名了，就全部錄取了嗎？
周知想了想，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估計是其他某些行業保送了一大批人進了大學。
“爸，你那會的錄取通知書是什麼樣的？保存下來了嗎？”
周世賢無所謂的道︰“錄取通知書就一張紙寫了幾個字，蓋了個章，沒啥稀罕的，不知道被你媽塞到什麼地方去了。”
“就一張紙？那要是寄丟了怎麼辦？”
“沒事，那會考完試後二十多天後，錄取名單就會登在報紙上，去政府大門口報刊欄看看有沒有你的名字，就知道考取沒有。”
"你們那會高考那麼容易啊？"
周世賢嘁了一聲，“容易嗎？你不想想那時識字的人有多少？如果真覺得容易，要不你回來考個大學讀一讀？”
周知扭過臉，撇撇嘴道︰“我這輩子都不讀大學了，將來當個大學教授算了。”
周世賢笑道︰“呵呵~，誰見過一個連初中都沒畢業的人去當大學教授的？”
“劉半儂不就是京大的國學教授？他也沒有初中畢業證呀。”
“人家後來可是拿到了佛朗斯國家文學博士學位的，怎麼就沒初中畢業了？”
……
爺倆一邊聊天一邊釣魚，直到太陽移到頭頂才收了桿準備吃飯。
周知今早水喝得多，又爬上河堤找了棵樹放了水，在淺溝里洗了手。
回到上來的地方，發現老父已經收拾好釣具魚簍，跑到橋墩下陰涼處，拿出飯盒正在分蛋炒飯。
走了過去，就听到收音機里一個鏗鏘的中年女聲正在說著評書。
“…急中生智。把大槍往地下‘ ’的一戳，槍尖著地，滑車就到了。滑車撞到槍桿子上，一聲的巨響，‘ 當當當當’撞了幾撞，高寵兩膀叫力，雙手……。”
周知好奇的問︰“爸，這是什麼評書？”
周世顯遞過分好的蛋炒飯道︰“劉蘭芳說的岳飛傳，去年就開始播了，你沒听過？”
“還真沒听過。高寵是誰？厲害不？”
周知雖然小時候也看漫畫，但岳飛傳的連環畫還真沒看過。
“高寵是岳飛的部下，岳飛傳里戰力第一的猛將，這一段叫挑滑車，很精彩，你仔細听著。”
爺倆就在橋下一邊吃飯，一邊听著岳飛傳，待吃完了飯，評書也播完了。
周知遺憾的道︰“岳元帥的第一猛將，就這樣沒了，要是活到後面，陸文龍可能都不是他的對手，就不用王佐斷臂了。”
陸文龍王佐的故事，周知倒是在粵劇里听過。
周世顯不以為意的道︰“誰知道呢，要是活到後面，被賜毒酒的人可能也有他一個。”
周知張了張嘴，沒說什麼，爺倆收拾東西裝上自行車，便踏上了歸途。
今天，周知雞毛都沒釣到一根；
老周倒是釣了三條二三十公分長的鯰魚，六條手巴掌大的鯽瓜子，還有十來條小白條，足夠一餐了。
回到家，意外的發現周妍正斜躺在沙發吃著冰棍。
見周知回來，只斜睨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周知也沒去管她，扯開冰箱，拿了瓶北冰洋在屁股下的木頭小凳上磕開瓶蓋，一口氣喝完，這才感覺好了點。
這頂著大太陽騎二十多公里，還真有點受不了。
扭頭問道︰“周妍同志，今天怎麼有空回來了？”
“我還問你呢？回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告訴你干嘛？難不成你要請我吃飯？”
周妍撇嘴道︰“我可沒錢，請不起你這個大資本家。”
說完，又換了個笑嘻嘻的表情問道︰“弟，你外匯券買了冰箱、風扇後還剩多少？”
“干嘛？”
“我隔壁寢室有個其他班的女同學，在友誼商店里買了條連衣裙，每天穿著來我們宿舍里轉來轉去的；
還陰陽怪氣的說這裙子不太好看；還說想去買那條露了一點肩的，會不會被別人說太開放？氣死我了。”
周妍拿腔拿調的模仿著那女同學說話的表情聲調。
周知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這玩茶藝的人是哪個年代都不會缺少。
站起身回到臥室，假意伸手在枕頭下四處摸了摸，便拿著兩個信封出來。
先遞過一個信封道︰“這是剩下的外匯券，我沒數，你自己看看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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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又遞過另一個信封，“這里面是一些米元，外匯券不夠你就自己去換。”
周妍接過兩個信封，先打開裝著外匯券的信封數了起來；
不一會便低呼道︰“哇，有2175，這足夠買十條裙子了。”
接著又打開裝米元的信封，見厚厚一沓，也沒數，便把信封丟了回來；
笑道︰“有這些外匯券就夠了，那些錢你留著自己花。”
周知白了她一眼，“這些本來就是想給你的，過段時間我要回去，還要到處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你想用錢的時候不一定找得到我。”
“你要去哪里？米國嗎？”
“不是，是去霓虹。”
“去干嘛？”
“京都玩具展，去看看。”
周妍羨慕的道︰“弟，我也想去，你有沒有辦法？”
“我有屁的辦法，又不是我給你辦護照發簽證。”
周妍也是無奈，現在想辦個護照何其難，沒有正當原因是不可能辦得到的。
什麼？商務活動？你一個私人有雞毛的商務活動。
旅游？知不知道旅游是資本主義的享樂方式，你確定要用這個理由來申請護照？
探親？嗯，這可以，先等著吧，等我們審查完了再說。
周妍又把裝米元的信封捏在手里，問到︰“這里面有多少錢？”
“沒數，你自己數。”
周妍也沒去數，只把兩個信封放在一起，說道︰“弟，李映紅跟我說了幾次，讓你回來去找一下她。”
周知不解的問︰“她有什麼事嗎？”
“不知道。但看樣子應該是真有事。”
周知看看矮櫃頂上的鬧鐘，四點差幾分，“那行，我歇一會，等四點半我們去她家，她會在家吧？
“可能在吧。”
听周妍不確定的語氣，周知道︰“她不會在學校沒回來吧？”
“那倒不會，她和我說她每個星期天都回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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