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都是這樣的,習慣了就好。”
身後,傳來孫清秋的聲音,他將李星游扶起,看著躺在地上猙獰扭曲的程呵呵,冷哼一聲,“程呵呵?我與你無冤無仇,你跑到我家里來欲害我愛徒,作何說法!”話音一落,孫清秋目光收縮,周遭如同風暴席卷又再次蕩開,那無形的內力硬是把程呵呵震遠數米。
那威壓簡直讓程呵呵喘不上氣,意識都不在意那斷臂的劇痛,全都被恐懼包攏,“我與你無仇,從未想過害你,我只是想來殺掉那姓余的,為我的翹刀幫為我的賢弟報仇。”
“荒謬,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孫清秋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旋即甚至不願正眼去瞧,帶著李星游就略過了他,“師弟,麻煩幫我處理下。”
旁邊,徐邑摩挲著白色胡須,臉色陰鷙無比,程呵呵看著這張臉,有些慶幸,“這位大爺,看來你是找到人了,我不求你能放過我,起碼讓我再去看看我的妻子。”
徐邑皮笑肉不笑,“我能找到師兄多虧了你,你走吧。”
程呵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手腳卻沒有任何猶豫,爬起來就要沖出院子。
徐邑果真放他走了,看著程呵呵離開院子,徐邑卻偷偷跟了上去。
程呵呵離開了孫清秋的小院哪里都去不了,這一條街基本都是被剛才打斗吸引過來的官兵,前有狼後有虎,程呵呵雖然沒有被官兵發現,可卻無路可退。
這條街兩個出口,一個拐口,在出口處都是巡邏的官兵,程呵呵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一只胖手從旁邊拐口中伸了出來,一把將程呵呵拽進了拐口。
程呵呵沒有慌張,因為他看到了此生最熟悉的人,“母老虎,你怎麼在這兒?”
程夫人穿著樸素,胖手放在嘴前,示意他小聲一點,旋即說道︰“你這死人到底干了些什麼,那天我正推著牌九就听說你被通緝的消息,那黃添親自來抓我,要不是小妮子我差點被抓到了。”
程呵呵不解,“那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官府的人都在拿你,我就回了娘家住,這幾天就打听你的消息,我看這里這麼多官府的人就溜了進來,剛好就看到你了。”程夫人說著打量了一番程呵呵,待看見斷臂時不禁叫出了聲,“呀!你這手怎麼回事!還有,你這臉上,還有你的頭發呢!”
程呵呵的淚水在眼眶打轉,看著眼前的糟糠之妻,他緊緊將其抱住,寧願永遠不松開,“母老虎,我對不起你…丁山也死了,翹刀幫也沒了,我現在人人得而誅之,我不連累你…我給你一封休書,我在你老家早早留了錢財,夠你這輩子用了……”
程呵呵話還沒說完,程夫人就一巴掌扇了過去,“說什麼呢!我是那種貪圖享樂的人嗎?你我夫妻二人幾十年了,我跟了你就是一輩子,你別想拋下我!”
程呵呵搖了搖頭,“不一樣了,原來我們白手起家無災無難,可現在我是不可能活著走出黃龍城了,我現在只有你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程夫人嘆了口氣,話鋒一轉,“牛娃,你還記得當年北國戰爭,黃龍城民不聊生,我們在廟堂結識,我當時餓了足足兩天,你卻把唯一一個果子讓給我,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不也還是堅持下來了,重新再來而已,我相信你。”
程呵呵抬起頭看著天空,它並沒有因為這些事而改變,失去的也只有自己所失去,世界並沒有變,他自嘲的冷笑了下,多的是對這個世界的失望,“當時我餓了三天,不知道為什麼會把果子讓給你,可我現在累了……”
“那就休息吧。”
“我不想重新再來了…”
“那就停下吧。”
“我不想再在這世界了,太難了…”
“……我陪你。”
程呵呵再次說道︰“你還可以有新的生活,我已經是廢人了,你不必…”
“嗯~”程夫人搖了搖頭,“……我陪你。”二人相看再無言,只剩淚水濕衣襟。
此時城主府,書房,黃添正一臉嚴肅批閱著折子,如今黃龍城一切政治事務都歸在他的頭上,權力收回卻是給他增加了不少壓力。
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正好這時,“咚咚。”門被敲響了。
黃添深吸了口氣,才道︰“進來吧。”說罷,一個下人火急火燎的就跑了進來,還沒等黃添再開口,他就立馬說道︰“侯爺,程呵呵找到了!他就在稠河邊!帶著其妻子欲要投河自盡!說要見你!”
“什麼!”黃添聞言拍桌而起,他是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程呵呵竟然這麼狠,稠河可是西部兩縣一城的母親河,西部人民全都仰仗著這條河活命,他若投河自盡,誰知道他身上藏著什麼,程呵呵可以死,但河不能髒,“快帶我去!”
說罷,黃添便跟著那下人前往稠河,隨行也不過五六人。
稠河,處于黃龍城西邊,延伸到古陽縣,離黃沙縣也不過幾里路,西部荒州這一條河不知道孕育了多少人,雖說沙量大讓它看著混濁無比,可每一個荒州人對他的感情都是最真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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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稠河邊上已經圍了許多群眾,他們自然是不希望稠河遭到污染的,如果說簡單投河那好說,可程呵呵斷臂淌血滿臉黝黑骯髒,怎麼看也不像是干淨的,這條河是百姓日常的生活河,若是其身上沾染瘟疫,那就意味著百姓們離大病一場的幾率不遠了。
基于稠河的重要性,百姓們都是恨不得直接把程呵呵拽回來,可他離岸邊連一尺距離沒有,饒是有人想上前去,他就能拉著夫人一起墜河,百姓里不乏過激的人,官兵將百姓攔住就已經頭痛了,別說程呵呵夫妻二人吵著鬧著要見黃添,場面一度混亂。
很快,黃添就來到了稠河邊,他看著如此多的百姓,很是頭痛,一邊的下人則是大喊道︰“侯爺到了!”
“侯爺到了……”百姓們都回過頭看著黃添,給他讓出一條道來,徑直過去就正對程呵呵夫妻二人。
程呵呵看到黃添,眼楮中的急躁消失了,還沒等黃添過來就立馬喊道︰“這一切都是你黃添逼的!我程呵呵經營翹刀幫幫助扶持百姓!你見我與白老是父子關系,就在生辰宴上放火殺人,置我于死地,如今翹刀幫不復存在,白家不復存在,全拜你黃添所賜,你只是想自己掌管黃龍城,你這個獨裁者!我已經再沒有什麼,你毀了我,那你也別想好過!”說罷,程呵呵閉上雙眼就仰了下去。
“牛娃!”
一旁,程夫人緊跟著跳入河中。
“ , 。”兩人雙雙投河,黃添想要去抓住任何一個人,都再也抓不住,他跪著看著稠河,昏黃的河水變得鮮亮,那一抹紅格外顯眼,就如同白中的黑,事情已無法挽回。
黃添旋即又站了起來面對百姓,“程呵呵罪孽深重,潛逃至此,沒能早早捉拿是我官府的問題,大家散了吧,稠河之事我會想辦法解決,水源之事官府會想辦法,覺得不放心稠河之水的,官府會在河邊甚至水棚,分發干淨水源,都散了吧。”
百姓們都很信服黃添,方才程呵呵最後的反撲,其實根本沒有人相信,事實就擺在眼前,唯一的損失也就是稠河被污染了,但百姓們得到了滿意的解決自然都漸漸散去。
一眼看去,全都是夸贊黃添的,百姓們都覺得遇到了清官,豎著大拇指,歡談著就離開了。
黃添卻是陰沉著臉,自言自語︰“這個該死的程呵呵,死也要當個禍害,若不是巡察使到來在即,誰又會在意你跳不跳河。”
這時,一旁跟著黃添一起來的一位青年官員走了過來,“侯爺,為百姓提供干淨水源,這件事不妥吧…”
黃添瞥了眼他,旋即說道︰“回去再說。”說罷,就離開了。
一邊的屋頂上,徐邑正正蹲在上面,笑呵呵,“這個人可真夠狠的,死也不讓別人好過,這黃龍城里可真有意思,黃添……不知道你到底是表里如一,還是不如一呢,呵呵。”
說罷,他一閃身就消失不見了。
黃添那面帶著幾位官員回到城主府,他來到書房坐了下來,看了眼跟來的兩個青年,這兩個青年都是黃添在本地找的聰明秀才,用來分擔壓力,“有什麼不妥,說吧。”
其中一個面容較好的青年搶先說道︰“侯爺,官府雖然收回勢力,可財力沒變,若是要負擔這幾乎全城人的日常水源,那官府多半是要被掏空。”
黃添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另一人,“你說怎麼辦。”
另一個青年頓了頓,“……我覺得可以拿稠河的河水來當救濟水,只要過濾泥沙,百姓就看不出來。”
黃添並沒有表現什麼,轉而看回面容較好青年,“你覺得他這麼辦行嗎?”
青年答道︰“可行…但卻將侯爺推至不義。”
“那你覺得,如何才能完美解決這件事?”黃添追問。
那青年只是想了下,就道︰“可以挖一條河,而這個河源至稠河,只要中間做好過濾,就能讓稠河再生,這是長遠之法。”
“你們二人都著手去辦吧。”黃添沒有點評,旋即又看起了手邊的折子。
那兩人都有些懵,一齊問道︰“辦什麼?”
黃添輕咳了下,本以為這兩個人都是可用之才,沒想到如此不通,他只能耐著性子說道︰“辦你們各自的想法。”
二人點了點頭,旋即離開了,緊接著一個白狼臉男人就走了進來,聲響陰陰,“侯爺,古陽縣我已安頓好,尊你安排我來了。”
“我是該叫你司馬故,還是白其呢?”黃添連頭都沒抬起來,似不把面前人放在眼里。
白狼臉愣了下旋即陰陰一笑,似在打趣,“這兩個都是我的名字,侯爺喜歡哪個就喚哪個。”
“嗯,胡峰你知道吧,他的位置就由你來坐吧,還有,明天設置水棚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黃添說著,旋即頓了頓抬起頭盯著白狼臉,“你可把使司這位置做好了,饒是巡察使到來你這個探花郎出了差錯,我也不會手下留情,你應該也不想當個禍害吧。”
白狼臉目光收縮,臉上竟浮現出懼意,冷笑一聲,“黃龍候的手伸的可真長,都遠到天子城了。”
“伸的長才能完全掌控,沒事的話就走吧。”黃龍候擺了擺手,“哦,把門帶上。”
白狼臉只得離開,待走出來,他的額頭上已經能看見汗珠,他那段被不堪回首的經過竟然被查到了,黃添就像擁有一只無形的手正握著他,讓他喘不過來氣,讓他竟對這個人忌憚起來,“這個黃添,盡管神氣,我倒要看看一個欺君罔上的人該怎麼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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