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魯望了一眼李存希，千言萬語涌上心頭，最後到了嘴邊，也只剩下一句話。
“安好。”
李存希輕松的笑了。
賀魯到了洛陽，離開突厥之前還給他處理了一個大麻煩，日後就只剩下大唐西邊的吐蕃了。
“安好便是最好不過了，來人啊，將賀魯可汗……放出來！”
張環、李朗立即來到囚車外面，打開門，把賀魯放了出來。
賀魯不明所以，目光始終未曾離開李存希半分。
“大唐皇帝陛下！”
“我犯下了彌天大罪，以至于兩國生靈涂炭，你難道就不想殺了我麼？”
後面的多鐸攥緊拳頭，氣的咬牙。
彌天大罪？
這泌陽的玩意，還知道他犯下了彌天大罪？
李存希搖搖頭，朗聲道︰
“朕，已經宣布，赦免你的一切罪行。”
“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不再踏入北境半步。”
“呵呵呵呵，好了，來人啊，把賀魯送入鴻臚寺好生清洗一番，明日大朝會，帶入宮中，見朕。”
賀魯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李存希的真實意圖，他一直以為那封信上說的都是假話。
已經做好赴死準備的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大唐皇帝陛下，你真的赦免我？”
“朕赦免你。”
鴻臚寺卿李明遠走了出來，示意武延誠和一個鴻臚寺官員將他帶走。
賀魯沒有掙扎，任由兩人將他帶走。
“陛下，不是說，還俘虜了一個叫羯列顛的？”
狄仁杰四下看去，發現只有一個賀魯，便朝著李存希問道。
“羯列顛啊，被王孝杰要走了，帶去涼州那邊打仗去了，說是一員不可多得的騎兵統帥，留著戴罪立功了。”
“原來如此，多謝陛下解惑。”
“叔父啊，你我之間，何必如此客套？”
“若是在私底下，臣或可用一些別的稱呼，此時倒是絕對不可以。”
……
一個多時辰之後，賀魯坐在鴻臚寺賓館里面，四下看去，于他而言盡是不倫不類的裝飾。
他雖然被李存希赦免了所有的罪狀，但是這並不代表沒有人監視他，兩個被派來服侍他的宮女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卻也讓他心中警鈴大響。
拔汗那忙完了自己手頭的事情之後，跑來尋找賀魯，下人奉上一杯茶，拔汗那接到手里便開始喝。
警惕心拉滿的賀魯，根本不相信拔汗那是專門來看她的，還以為又是李存希在試探，因此一言不發。
拔汗那喝完了茶，又開始吃李明遠命人給賀魯準備的水果，這些水果味道倒是相當不錯，而且還挺新鮮的，拔汗那不出一刻鐘，就把一盤水果吃了十之五六。
賀魯望著自家的好佷兒，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一想到對方可能是李存希派來監視他的人，火氣蹭蹭蹭往上漲。
再看看對方並不好看的吃相，他開口道︰
“李存希讓你來找我做什麼？”
“反正肯定不會是讓你把我這里的東西都吃完，對不對啊？”
拔汗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就是單純貪吃，在突厥哪里有這麼多的好東西可以吃。
來到大唐的這大半年時間，他一直都在盡力品嘗大唐的特有美食，光是洛陽城一城的美食，他也才品嘗了不到十分之一。
水果就更別提了，他雖然是從三品大員，想多吃些遠處運回來的水果，還得等前面的大官挑完了才輪得到他。
他在朝中的朋友不多，跑去別人家蹭吃蹭喝又不好意思，到自己叔叔這里來，他就沒什麼不好意思了。
不過，他這個叔叔，貌似會錯意了。
撓了撓頭，拔汗那咽下了果肉，吐出核來。
“叔叔，你可能誤會了，我就是來看你的。”
“你剛到大唐來，一切可能都會不熟悉，我怕你在這邊過的不舒服，特地來看看你。”
“陛下自從宣布赦免你的一切罪過之後，就在專心處理政務，如今北疆已定，陛下沒什麼必要揪著你不放。”
說完之後，拔汗那拿起一個梨，剛準備咬一大口，他又突然停了下來。
“對了，叔叔，陛下可能不會把你放在眼里，但是朝中還是有不少人恨不得除掉你的。”
“你在洛陽還是小心些。”
即便大唐已經拿下突厥領土，但兩國之間的矛盾不是一兩代人就能消除掉的。
尤其是這一次北境之戰，三國出動了將近百萬大軍，這還沒算涼州和敦煌附近的部落。
邊境幾支大軍的傷亡人數還沒有統計起來，但顯而易見的是，那一定不會是一個小數目。
陣亡者不知凡幾，還都是大唐的好兒郎，朝中有人想要殺賀魯以平民憤，也就顯得正常多了。
對此，賀魯早有預料。
“我不在乎，他們想殺就來殺我就是了。”
“從我做出決定的那一刻開始，我已經不怕死了。”
“死亡並不會是結束，而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我將在狼神的庇佑下看著你們成長，直到突厥的百姓永不再受饑寒交迫之苦！”
賀魯擺出大義凜然的樣子。
為了突厥的百姓，他就是死，也不無不可。
但他很快就破功了，轉向拔汗那，問道︰
“可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多鐸，他真是始畢？”
賀魯的問題對于拔汗那來說並不是問題。
拔汗那把頭點了又點，算是回答了賀魯，而賀魯露出了狐疑的表情，無法相信多鐸真是始畢可汗。
在他的印象中，始畢可汗已經死在多年前的甘南道石河川，追殺始畢可汗的人，是蛇靈中人。
他也不少見過始畢，他依稀記得始畢的模樣，對方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一個有著絡腮胡的男人，而且始畢以前的名字也不叫多鐸。
這些他早就得知的消息混合在一起，讓他無法相信魁梧有力的多鐸，會是他的堂弟始畢。
他派遣多鐸率領金帳衛隊跟隨齊格進攻崇州之前，是親眼見過多鐸的，那模樣，哪里像是始畢了？
“太奇怪了，我記憶中的始畢是個美男，怎麼到了多鐸，就成了一個猛男了？”
兩個長相看起來截然不同的男人，試圖在賀魯的腦海中融合到一起。
卻怎麼也融合不起來，最後依舊是兩個人。
賀魯啐了一口，說︰
“真是見了鬼了，要是有機會了，我非得看多鐸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