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特別行動組2

第829章 臥龍村的常態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糖果之戀 本章︰第829章 臥龍村的常態

    花田里蹲著個穿紅褂子的女人,正把昨夜被風吹倒的油菜一棵棵扶起;她的影子被陽光釘在田里,像一枚巨大的圖釘,把整個早晨固定在此刻。

    她是張家的新媳婦,昨夜剛被丈夫用驢車接回來,紅褂子還是借的,袖口短了一截,露出腕上被麥芒劃出的一道紅痕。

    她不知,自己此刻蹲下去的姿勢,和三百年前一個姓周的女子一模一樣;那周氏也曾在這塊田里扶油菜,後來她的兒子成了秀才,再後來她的曾孫成了舉人,再後來——再後來就沒有後來了,只剩族譜里一行被蟲蛀空的字。

    陽光繼續往西走,像一位盡職的更夫,把光板子敲在每一戶人家的窗欞上。

    窗紙是去年的,糊窗時摻了糯米漿,此刻被曬出一股淡淡的甜。

    甜味兒鑽進窗縫,鑽進炕上老漢的夢里,老漢夢見自己七歲那年在井邊打水,井壁的青磚縫里鑽出一株野薄荷,他掐了一片含在嘴里,涼得直跺腳。

    老漢咂咂嘴,醒了,發現嘴里真有一股薄荷味——是老伴昨夜塞在枕下的薄荷糖,糖紙已經粘在了嘴角。他伸手去摸,摸到的卻是陽光,像摸一匹滑不溜手的綢,嚇得他趕緊縮回手,仿佛那綢會把他僅剩的幾顆牙也偷走。

    炕頭擺著一只搪瓷缸,缸上印著“農業學大寨”,紅漆掉了一半,此刻被陽光一照,竟像新的一樣。

    缸里泡著昨夜的茶,茶葉沉在底部,像一群沉睡的兵,陽光一照,它們突然復活,紛紛豎起葉片,在水里列隊,朝老漢敬了一個無聲的軍禮。

    老漢姓趙,趙老漢。他年輕時是臥龍村的“龍頭”,也就是族長,帶著全村人修過水庫,炸過山,把一條羊腸小道修成能走拖拉機的土公路。

    後來水庫干了,山炸禿了,拖拉機掉進溝里摔成了廢鐵,他也被趕下了台。

    如今他九十三,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門檻上數太陽,數到第九十三下時,太陽剛好爬到自家屋脊,他就知道該吃早飯了。今天他多數了五下,因為陽光在屋脊上停得格外久,像故意等他。

    他眯起眼,看見屋脊的獸頭——那只水泥雕的龍首,左眼在“文革”時被紅衛兵砸缺了一塊,此刻被陽光一照,缺的那塊竟像被補上了,金光閃閃,像一顆真正的龍楮。

    趙老漢突然想哭,卻又不知哭什麼,只好把淚咽回去,結果嗆得自己直咳。咳聲驚動了檐下的燕子,撲啦啦飛出一對,剪開陽光,剪出一道轉瞬即逝的裂縫。

    陽光再往西,就是學校的土操場。操場是“七五”那年修的,如今坑坑窪窪,像一張被麻風病啃過的臉。

    旗桿是根剝了皮的杉木,頂端掛著一面褪色的國旗,紅得發黑,黃得發灰,此刻被陽光一照,竟像新染出來的一樣,紅得滴血,黃得扎眼。

    操場中央站著個穿白襯衫的少年,正把一只用作業本折成的紙飛機舉過頭頂,對準太陽。

    紙飛機的邊緣被汗水浸得發軟,像一條被水泡過的海帶,少年卻毫不在意,他眯起一只眼,把飛機對準太陽的中心,仿佛那里有一個看不見的靶心。

    他是六年級唯一的學生,姓龍,叫龍太陽。他爸是瞎子,媽是啞巴,給他取這個名字,是希望他能替全家看見光、說出光。

    此刻他正要把光投回去——用一只紙飛機,用一頁寫滿“a o e”的拼音紙,用一顆比飛機還輕、卻比整個操場還重的心。

    他手腕一抖,飛機脫手,像一條逆流的魚,一頭扎進光的海洋,在抵達最高點時突然停住,仿佛被誰按了暫停鍵。

    那一刻,整個臥龍村都屏住呼吸,連銀杏都忘了掉葉子。飛機開始下落,像一顆被天空拒絕的星,像一粒被光吐出來的種子,像一句被風撕碎又縫好的祈禱。

    它最終落在操場盡頭的那棵歪脖子松樹上,掛在最高的枝椏,像一面投降的小白旗,又像一面不肯投降的小國旗。少年跑過去,跑到一半突然停住,因為他發現飛機在發光——不是反射太陽,而是自己發光,像一盞被點亮的小燈籠。

    他哭了,哭得毫無聲息,眼淚被陽光蒸發,在臉上留下兩道白色的鹽痕,他不知道,此刻在村西頭的破廟里,一個瘋女人也正對著太陽哭,哭得比他大聲,比他絕望,比他幸福。

    瘋女人姓朱,三十年前是省城文工團的台柱子,演過白毛女,跳過大刀舞,後來愛上一個右派,右派死了,她也瘋了,流落到臥龍村,住在廟里,每天對著太陽唱《北風吹》。

    今天她唱到“我盼爹爹快回家”時,突然看見飛機從操場方向飛來,像一顆會唱歌的星,她以為那是右派給她捎的信,于是不唱了,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笑得比陽光還亮。

    陽光終于爬到村西頭的土坡上,那里有新墳三座,舊墳無數。

    新墳里埋的是去年冬天喝農藥的李寡婦,舊墳里最老的是光緒年間的無名氏。

    墳頭壓著的黃紙還沒被風吹走,此刻被陽光一照,像給每座墳都戴了一頂金色的草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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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土黃色的野兔從墳間竄過,尾巴上沾著李寡婦墳頭的紙錢,像拖著一條小小的挽聯。

    野兔停在坡頂,人立起來,前爪合十,對著太陽拜了三拜,然後一頭鑽進草叢,消失得無影無蹤。

    草叢里,一株野菊突然開了,開出七瓣,像一顆小小的太陽,又像一只小小的眼楮,把整片山坡的悲傷都看在眼里,卻不說出去。

    坡下,臥龍村的炊煙終于連成一片,像一條柔軟的繩子,把太陽拴住,一點一點往鍋里拉。

    鍋里煮的是玉米粥,粥里浮著山芋塊,山芋塊上趴著一只瓢蟲,瓢蟲的背殼被蒸汽燻得發亮,像一粒被煮化的寶石。灶膛里的柴火“ 啪”作響,像在給太陽鼓掌,又像在給太陽送終。

    火光映在做飯女人的臉上,把她的皺紋照成一條條發光的河,河里漂著三十年前的嫁妝、二十年前的淚、十年前的耳光、昨天的指甲縫里的泥。

    她拿起勺子,在鍋沿上敲了一下,聲音清脆,像給太陽最後的更鼓。太陽停見了,開始往下掉,像一塊被煮熟的蛋黃,慢慢滑進山的嘴里。

    臥龍村突然安靜下來,安靜得能听見光線從瓦片上抽絲的聲音,能听見河底那粒“清”字重新拼合的聲音,能听見銀杏把最後一粒松脂滴進年輪的聲音。

    能听見紙飛機在松樹上輕輕轉了個身的聲音,能听見瘋女人把《北風吹》最後一個音唱破的聲音,能听見趙老漢把第九十三口陽光咽進肚子的聲音,能听見龍太陽把眼淚曬干的聲音,能听見野菊把第七瓣花瓣悄悄合上的聲音。

    當最後一縷光從臥龍村上空抽走時,月亮還沒來,星星還沒來,黑暗像一條溫柔的被子,把整個村莊輕輕蓋住。

    但在那被子之下,在每一扇緊閉的門窗之後,在每一具疲憊卻溫熱的軀體里,陽光仍在生長——它變成了玉米粥的甜,變成了薄荷糖的涼,變成了銀杏樹的香,變成了紙飛機的輕,變成了瘋女人的笑,變成了趙老漢的咳。

    變成了龍太陽的淚,變成了野菊的瓣,變成了野兔的尾,變成了李寡婦墳頭那頂金色的草帽,變成了臥龍村今夜每一個夢里,都會出現的——一條金色的龍。

    我從床上醒來,一睜眼,就看見老奶奶和諸葛瑾瑜的叔叔像兩尊門神似的杵在床邊,四只眼楮直勾勾地盯著我。

    “咳……奶奶,叔叔,不好意思,睡過頭了。”我揉著太陽穴,昨晚胡思亂想,天快亮才合眼。

    “不打緊,年輕人多睡會兒才有力氣辦喜事。”老奶奶笑得一臉褶子開花,“想好了沒?啥時候成親?”

    “成……成親?”我腦子嗡的一聲,下意識看向諸葛瑾瑜的叔叔。

    “正式介紹一下,”諸葛瑾瑜的叔叔,“老夫諸葛洪,旁邊是我姐姐諸葛冪。今天咱們不談生意,只談婚期。”

    我瞬間清醒“叔,昨晚您可不是這麼說的!您拍著我肩膀講‘小伙子,想去哪就去哪,天下任你闖’——怎麼一覺醒來就變卦?”

    諸葛洪抬頭望天,一臉失憶“昨晚?我喝酒斷片,一切口頭承諾概不作數。”

    我暗暗掐大腿跟醉鬼談理想,活該被現實打臉。

    諸葛冪把拐杖往地上一點,咚咚兩聲“放心,彩禮我們出,房子車子寫你名,分文不取,只要你對我們家妮兒好。”

    “奶奶,關鍵不是錢……”我掙扎起身,“我在老家已經成家了,再娶就是犯法。”

    “那是你的難題,自己解決。”老太太笑得像只老狐狸,“在老身地盤,老身說的就是王法。”

    我欲哭無淚“您這是強買強賣……”

    “錯,”諸葛洪補刀,“是強買強送。”

    我瞅瞅門口,諸葛瑾瑜不知啥時候已經等待了

    得,今晚不簽“賣身契”怕是走不出這扇門。我深吸一口氣先穩住,再想辦法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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