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側三點，雷電符！”第三小隊宗門弟子的吼聲被藤蔓撕裂的風聲切成碎片。
三名弟子開始掐訣，蜈蚣的尾部驟然分裂——第五節、第六節尸體突然反向折疊，像蠍子揚尾，兩具空殼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將毒箭近距離射出。
“噗——”雷電符尚未成型，一名弟子胸口已被一箭箭貫穿。
箭頭入體的瞬間，血絲藤蔓順著血管瘋長，他的瞳孔從驚懼到渙散只用了一息，整個人便像被抽掉骨頭的皮囊，軟軟跪倒，轉眼被蜈蚣拖入隊列，成為第六十一節“新足”。
森羅司騎在第七節胸腔上，藤蔓長發在風中狂舞，她抬起手——那已不能稱為手，而是五根藤鞭纏成的巨爪——指向陣法最薄弱的冰鏡裂痕。
“撕開他。”
蜈蚣昂起上半身，由三十具尸體組成的“胸段”同時後仰，像一張拉滿的弓。
下一瞬，它們以脊椎為弦、以藤蔓為箭，整段軀體猛然彈射——
轟！！冰鏡被生生撞出一個三丈寬的缺口。碎冰與血肉齊飛，缺口邊緣，藤蔓如觸手瘋長，瞬間纏住四名凌霄弟子的腳踝，將他們拖向蜈蚣腹下。
那里，一排排尸體的肋骨已外翻成犬牙狀的鍘刀，只待生人填入，第三小隊宗門弟子唐岫白瞳孔在這一刻縮成針尖。
唐岫白看見森羅司隔著尸山血海，對他無聲地動了動嘴唇——“下一位，輪到你了。”
“大家一起擺——護劍陣！”
第三小隊隊長唐岫白嘶聲大喝，聲音在河谷里滾出層層回聲。
殘存的弟子們迅速移動白袍沾血，發髻散亂，卻仍以他為軸心，腳步踩出北斗罡位。
劍尖朝下，左手並指如劍，按在劍脊，靈力從丹田奔涌，沿臂彎、指節、劍身，一路炸開細碎冰芒。
一、二兩隊原本自封靈竅，此刻同時解印。“ ——”仿佛百十道冰鎖同時崩斷，寒氣逆卷，白霜順著他們腳踝爬升，又在背後凝成半透明劍翼。
靈力回歸的剎那，有人口鼻溢血，卻半步不退，反而借反噬之痛刺激經脈，把靈力催到極限。
第四隊僅余的七人退至陣前，雙手各扣三枚“紫霄雷火符”。
雷符尚未引燃，人體蜈蚣已橫沖而至——六十具尸體連成的一節節“骨足”踏地如鼓。
每一次落足都震得地面龜裂，血漿從尸體口鼻噴出，濺在符紙上發出“嗤嗤”腐蝕聲。
“放！”七人齊擲——
轟！！
雷火在空中炸成紫黑雷球，電蛇狂舞，瞬間吞沒了蜈蚣的前七節。
腐肉焦糊，骨屑紛飛，可雷光深處，森羅司的笑聲卻像濕滑的藤條，順著電弧爬了出來。
下一瞬，焦黑的尸體表面裂開，赤紅嫩藤瘋長，新生的藤蔓上掛滿血色孢子，遇電即燃，竟把雷火反向吞噬！
爆風掀翻第四隊最後的七人，其中三人被沖擊波掀到蜈蚣腹下，肋骨外翻的“鍘刀” 嚓合攏，血霧沖天。
“護劍陣，起！”唐岫白再吼。
第一隊三十一人、第二隊二十七人、第三隊十九人——加上唐岫白自己，七十八柄長劍同時離手，懸于頭頂，劍光交織，化作一面穹頂形的冰藍劍幕。
劍幕上，霜紋流轉，隱約凝成一頭展翼的冰凰；凰羽垂落絲絲劍氣，把弟子們團團護在中央。
陣法邊緣，第一隊隊長陸長庚抬手，咬破指尖，以血為引，在虛空寫下一個“鎮”字。
血字落，冰凰引頸長鳴，一圈圈冰藍色漣漪向外擴散，把尚未熄滅的雷火、尚未靠近的藤蔓，通通逼退三丈。
森羅司騎在蜈蚣第七節，藤蔓長發在風中狂舞。她俯瞰劍陣，嘴角裂開到耳根，露出藤蔓纏繞的尖牙。
“護得住嗎？”她五指張開，藤蔓巨爪對著劍幕遙遙一握。
蜈蚣後半段突然豎起——三十多具尸體像折疊刀一樣層層翻轉，胸腔里發出“喀啦喀啦”的骨骼錯位聲；緊接著，尸體們的脊骨同時炸裂，白骨碎片化作漫天骨矛，尖端淬著赤紅毒漿，暴雨般射向劍幕。
唐岫白雙目赤紅，單膝跪地，雙掌拍在陣眼“劍陣•冰凰展翼——御！”
冰凰振翼，每一片羽劍都化作一道冰藍光弧，與骨矛在半空相撞。
！ ！ ！爆鳴連成一片，冰屑、骨粉、毒漿四散飛濺。光弧雖擋下七成骨矛，仍有十余根穿透劍幕，兩名弟子胸口中矛，瞬間被毒漿染成赤紅；
他們咬牙反手一劍，斬斷自己中毒的肢體，防止毒藤循血蔓延。
森羅司笑聲更盛，蜈蚣前端再次壓低，像攻城錘般沖向劍陣；尸體們的手臂反折成刃，肋骨外翻成鋸，一路犁開泥土與碎冰。
冰凰劍幕在沖擊下劇烈晃動，霜紋出現蛛網裂痕。唐岫白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卻硬生生挺直脊背，嘶聲吼道
“第五隊未歸，我等便是最後的盾！”
“護劍陣——轉•凰回首！” 七十八柄長劍同時調轉，劍尖朝外，冰凰虛影由守轉攻，雙翼收攏，化作一柄百丈冰劍，迎著人體蜈蚣的沖鋒，轟然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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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百丈冰劍斬落的一瞬，河谷亮如極晝，霜刃未至，森寒劍壓已將地面撕出縱深十余丈的冰壑，兩側潮氣凝成雪粉，簌簌倒卷。
人體蜈蚣沖鋒的勢頭被生生遏止，最前端的三具尸骸當場被劍氣壓成血霧，連骨帶藤凍成赤色晶渣。
然而——“喀啦……”
冰劍劍脊忽現一縷猩紅，如活物游走。森羅司的笑聲從劍下升起，尖銳得仿佛千萬根針同時刮過琉璃。
“斬我？”蜈蚣斷口處，血藤瘋長，瞬息百尺，竟順著冰劍劍鋒逆流而上。
藤蔓表面睜開密密麻麻的白色花苞，每一朵都在劍氣中綻開，噴出淡粉色孢子。
孢子沾到冰魄，冰魄即被染成血紅，像被瘟疫啃噬的鏡面，裂痕蔓延，整個劍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唐岫白瞳孔驟縮“退——”
晚了。冰劍自內而外地炸開，百丈霜刃化作漫天冰稜，倒卷回陣。
每一根冰稜上都纏著赤紅藤絲，如附骨之疽，凌霄弟子剛欲變陣，冰稜已貫體而入——不是鋒刃刺穿，而是藤絲在血管內瞬間生根，把靈力與鮮血一並抽干。
“呃啊——！”慘叫此起彼伏。冰凰劍幕徹底崩碎，七十八柄飛劍當空失控，叮叮當當墜成一地寒晶。
唐岫白跪倒在地，胸口插著一截半尺長的冰稜，冰稜里赤藤如細蛇，正沿著他鎖骨攀爬，每爬一寸，皮膚便干癟一分。
森羅司自血藤深處緩緩升起。她的下半身已與蜈蚣第七十節融為一體，肋骨外翻成王座，六十具尸體同時張口，發出重疊的嗓音
“劍陣？不過冰做的籠子。”她抬手，五指化作五條粗藤，隔空扣向唐岫白的天靈，藤尖尚未落下，陰影已將他的面容映得慘白。
就在此時——極遠處，一聲清越鶴唳刺破長空。“第五隊，歸位！”
那聲音如晨鐘暮鼓，帶著金丹巔峰的威壓，一路震散河谷血霧，森羅司指尖微頓，回眸。
只見霧靄盡頭，一道青色劍光裂雲而來。劍光之後，三十余名白袍修士腳踏飛鶴，鶴翅展動，灑落漫天青霜；為首之人，正是本該去“斬首藤花女”的第五隊領隊——姜晚舟！
他左臂齊肩而斷，斷口處纏著冰藍符 止血，右手卻高舉一柄通體幽紫的短劍——劍身銘有古老篆文，正是凌霄劍宗鎮宗符寶•【玄冥斬魄】。
“森羅司。”姜晚舟踏劍俯沖，聲音冷得像萬年玄冰。
“你算漏了一件事——”
“我斬的，不是花。”“是你。”
話音未落，他已將斷臂血灑劍身，幽紫符紋瞬間點亮，短劍脫手，化作一道紫黑細線，所過之處，空間如布帛被無聲切開，露出一線漆黑裂縫——
裂縫內，無風、無聲、無靈，只有最原始的“死”。
森羅司第一次收起笑容，蜈蚣嘶鳴，所有尸體同時轉向，白花齊放，藤蔓織成血紅巨盾，擋在紫線之前。然而那線太細、太快、太鋒利——
哧。巨盾、藤蔓、尸體、白花……乃至空氣本身，都被一分為二。
紫線掠過蜈蚣第七節，森羅司的“人形半身”自腰間斜斜斷開，切口平滑如鏡，卻沒有一滴血流出——斷口處，所有藤蔓迅速灰白、干枯，如被抽走千年歲月。
轟隆！人體蜈蚣從正中炸成兩段，上半段翻滾著墜向冰壑，下半段仍抽搐著，卻再也無法重組。灰白之色順著藤蔓瘋狂蔓延，血藤花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
姜晚舟御劍落到唐岫白身前，單膝跪地，一掌拍在他胸口，冰藍靈力洶涌灌入，將那截赤藤連同冰稜一起震出體外。
“師兄，撐住。”唐岫白咳出一口黑血，慘笑“再晚一息，就真成肥料了……”
森羅司的上半身倒在冰壑邊緣，藤蔓枯萎，白花凋零。她仰面朝天，空洞的眼眶里第一次浮現出真正的“情緒”——
錯愕，“玄冥…斬魄……原來……凌霄宗……把它帶出來了……”聲音越來越低，最終與藤蔓一起化作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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