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真正坐標,從來不在地表。”她指著暗河上方的一個標點,“我們腳下三百七十米,有一座反向滲透工廠,它把暗河的水抽到蒸發塔,再用冷凝管把水汽送回地表,形成局部循環,十年內,這片‘死亡之海’會重新長出綠洲。”
我盯著那條銀龍,忽然覺得喉嚨發干。所有關于“時間漏斗”的傳言——能逆轉熵增、折疊因果的神話——原來只是障眼法。
我們追蹤的根本不是宇宙的裂縫,而是人類最原始的貪婪讓沙漠吐出最後一口水。
“所以‘時間漏斗’根本不存在?”林楓的聲音帶著笑,卻比哭還難听,“好了,現在都已經解決事情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何美美收好地圖之後“神秘主義是最高效的保密協議。比起‘地下水開采計劃’,‘時間武器’顯然更容易讓競爭對手和倫理委員會同時閉嘴。”
我仰頭靠在櫃子上,金屬的冷意透過後腦勺滲進來,想起出發前,指揮官在簡報室里用激光筆圈出那個紅色標記,說“時間漏斗的碎片可能改寫戰局”。
當時我們像一群被誘餌釣起的魚,爭先恐後地游向干涸。
“那現在呢?”我听見自己問,“任務終止?還是……”
“任務繼續。”何美美忽然起身,椅腳在地磚上刮出尖銳的聲響,“但目標換了——不是找漏斗,而是毀掉它。”她從槍套里抽出手槍,“既然他們能用謊言埋住真相,我們也能用真相撕開謊言。”
林楓低低吹了聲口哨,從包底下摸出他的折疊工兵鏟,金屬柄在綠光里泛著冷冽的弧度。
我沒說話,只是伸手摸了摸腰間那枚已經變形的身份銘牌——上面刻著“沙蜥隊長•林漠北”。
實驗室燈光斜斜切下來,把王婷司的影子釘在地板上,細長、筆直,像一把倒插的軍刺。
她走近時,踏在金屬格柵上,每一步都帶起空洞的回響,仿佛地底那條暗河在跟著她心跳共振。
“你們別多想了。”她停在距離我們兩步遠的地方,“任務已經完成,現在最優先——護送林漠北回去。”
我盯著王婷司眼楮一會。“學姐,”我听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氣里劃出裂痕,“我現在懷疑,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們。”
何美美猛地轉頭,瞳孔在冷光里縮成針尖“逍遙!你懷疑司姐。”
“讓他說。”林楓把工兵鏟往地上一杵,金屬與地磚相撞,脆得像冰裂。他咧開嘴,笑意卻沒進眼楮,“什麼情況。”
王婷司沒動,她甚至沒眨眼,只是右手食指在槍套邊緣輕輕敲了一下,像在給某個看不見的節拍器打節奏。
“對,”她開口,聲音平得可怕,“真正的任務是找到‘沙蜥小隊’——也就是林漠北本人。時間漏斗、地下水、綠洲計劃……都是煙霧彈。”
“司姐……”她的尾音在發抖,“你說過我們是來‘時間漏斗”的任務。”
“上級命令。”王婷司的睫毛垂下來,在臉頰投下兩彎陰影,“‘沙蜥小隊的覆滅肯定有人背叛想獨吞這里。”
她抬眼,目光掃過我們三人,像掃描儀在讀取體溫,“至于羅蘭理德和爾坦斯博士——他們只是被雇來演‘瘋狂科學家’的群演,沒有什麼價值,可以放走。”
“學姐不用解釋。”我听見自己笑了一聲,聲音像砂紙磨過鐵片,“反正你衣領里那顆竊听器已經把這段話同步到指揮部了吧?”
她指尖的敲擊停了,空氣瞬間凝固成琥珀,把我們所有人裹成標本。
過了三秒,她忽然伸手,從領口扯下一粒金屬紐扣——不是竊听器,而是一枚微型數據芯片,她兩指一碾,芯片碎成銀粉。
“現在沒有了。”她輕聲說,“這是我唯一能給的我們任務完成了,我不能繼續騙我自己的隊友。”
林楓吹了聲口哨,彎腰拎起王婷司的背包。拉開拉鏈,露出三枚c6塑性炸藥,像三塊被凍住的黑色奶酪。“老規矩,”他把背包甩到肩上,沖我挑眉,“你裝,還是我裝?”
“滾。”我踹他小腿,卻听見自己聲音軟了,“別裝反了,上次在實驗室基地爆炸……”
“上次是你按太快了!”林楓大笑著走向出口,背影在走廊燈光里一晃一晃,像塊即將融化的方糖。
羅蘭理德和爾坦斯博士已經等在門口,老頭兒的白大褂上沾著試劑痕跡,像一幅抽象畫。
林楓把背包往他們腳邊一扔“兩位,給你們半小時逃跑時間,是死是活靠你們自己了。”
爾坦斯博士嘴唇哆嗦,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只拍了拍林楓的肩膀。
羅蘭理德倒是笑了,露出缺了顆門牙的豁口“你們真放我們走。”
等他們走後,實驗室突然變得太大。何美美蹲在角落,把林漠北用過的點滴架折成三段,動作輕得像在拆一封舊信。
計時器的紅光在王婷司的臉上跳動,像一條極細的傷口,每隔一秒就裂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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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婷司來到我身邊她從口袋里摸出半包皺巴巴的薄荷糖,糖紙已經被揉得不成樣子,上面印著的卡通圖案幾乎看不清了。
她輕輕打開糖紙,倒出一粒薄荷糖,放進嘴里。薄荷糖在她牙齒間被咬碎,發出清脆的“咯吱”聲,那聲音在安靜的實驗室里顯得格外刺耳,仿佛一顆石子砸在冰面上,清脆得有些殘忍。
“逍遙,”她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平靜,帶著一絲薄荷的涼意,“你恨我嗎?”她的眼楮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像是藏著無數未說出口的話。
我正在安裝炸藥計時器,手指小心翼翼地撥弄著紅色導線,確保一切正常。
听到她的話,我的手猛地一抖,差點把紅色導線扯斷。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一些“恨?”我重復這個詞,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我恨的不是你,而是你沒有如實告訴我們真相。我們居然到現在才看清棋盤,原來我們一直在被蒙在鼓里。”
王婷司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開口“其實都這樣了,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去改變什麼。如果你要恨,就恨我一個人吧。”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仿佛她已經承擔了太多。
我抬起頭,看著她的眼楮,那雙眼楮里藏著復雜的情緒,有愧疚,有無奈,也有堅定。
“學姐,我不會恨你。”我認真地說,“我恨的是你到現在才告訴我真實的任務,我們一直在黑暗中摸索,而你卻知道一切。”
“對不起。”
她又重復了一遍,聲音低得幾乎被計時器的“滴——滴——”吞掉。
“對不起沒什麼用。”
我把最後一根跳線壓進槽里,抬頭看她,“不過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只要我能辦到,我肯定會辦到。”
她幾乎是搶答,像早就等著被判決。
“先欠著。”
我撥動保險栓, 噠一聲脆響,“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她愣了一下,隨即輕輕笑了。那笑像把薄薄的刀片,在紅燈里閃了一下,很快又收進鞘里。
“行,欠條我認了。”
她伸手進戰術背心,摸出一支記號筆,又抓起我的左手,筆頭冰涼,在我手腕內側一筆一畫地寫。
我低頭看——
一行很小的字
“王婷司欠逍遙一件事,無期限,不反悔。”
寫完,她捏住我手腕,拇指正好按在那行字最後的句號上,像蓋了個戳。
“怕你賴賬,”她聲音低低的,“我也怕自己賴賬。”
計時器跳到 01:30:00。
遠處傳來林楓的喊聲“線路自檢完畢!你們兩個再膩歪,炸藥都要害羞了!”
王婷司沒松手,反而把額頭抵在我肩上,薄荷味瞬間濃了一倍。
“逍遙,”她聲音悶在我衣服里,“等出去以後,如果你第一件事是要我離開行動組,我照辦;第二件事”
“你想多了,學姐。”
我打斷她,用拇指擦過她剛才寫字的地方,墨跡還沒干,暈開一點,像一小片洇出的夜,“萬一我第一件就想讓你請我吃冰淇淋呢?太浪費了。”
她終于笑出聲,我把炸彈搞好,合上防爆盒,扣好鎖扣,起身。
“走吧,債主。”她“嗯”了一聲,跟在我半步之後。
何美美和林楓扶著林漠北,我和王婷司走出實驗室的最後一步,我回頭看了一眼就往原來的路返回。
在沙漠的地地,我們經過了來時的路,花了大概半小時後,終于回到了沙漠表面。
此時,天空已經是一片深邃的黑色,仿佛被無盡的夜幕籠罩。
微弱的風輕輕拂過,風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給人一種寧靜卻又不安的感覺。
我心中隱隱有些擔憂,這片遺跡似乎並不穩定,它可能在兩小時後就會徹底消失在地表之下,被無情的沙漠吞噬。
“御劍飛行吧,我們盡快離開這里。”我對著林楓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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