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她輕輕“呵”了一聲，移開目光，語氣恢復了平常的淡然︰
“靈機一動？如此反應倒是難得，不過……”
話鋒一轉，聲音忽然又低沉了幾分︰
“你剛才在屋里問我記憶之眼的具體用法……是不是在擔心，我會用它來窺探你的記憶？”
許瞬心頭一緊，沒有立刻回答。
梁子吟眸色微沉道︰
“小瞬，我把你當作朋友看待，朋友之間需要給予最基本的尊重，窺探朋友的記憶，那是非常無禮且不信任的行為，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我絕不會輕易對你使用記憶之眼。”
“就像剛才，我明明可以直接用瞬移之瞳進入你房里，但我沒有，而是按了門鈴等你開門，這就是所謂的尊重。”
她的話讓許瞬感到有些意外，心中也泛起一絲復雜的暖意和愧疚。
“謝謝子吟姐，我明白了。”他真誠地說道。
梁子吟點點頭︰
“明白就好，時間不早了，明天還有新一輪的賞罰游戲，你好好消化一下今晚的收獲，我也該回去休息了。”
“好，子吟姐慢……”
許瞬話未說完，梁子吟胸前瞬移之瞳的紅光再次一閃。
咻！
她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天台上，只留下許瞬一人站在巨大的龍骨旁吹著冷風。
“走……”許瞬對著空氣吐出最後一個字，隨即低聲吐槽，“喂！你好歹把我一起帶下去啊！這可是頂樓天台！我難道要扛著這堆骨頭爬……”
說至此處，他猛地一拍額頭︰“傻了！我還有異次元錦囊啊！”
他立刻拿出s007錦囊，意念一動，瑩白如玉的龐大龍骨瞬間消失，被收了回去。
錦囊入手，輕若無物。
“呼……真是累糊涂了。”許瞬自嘲一句，獨自踏著冰冷的樓梯向下走去。
回到家中，鎖好門，巨大的疲憊感洶涌襲來。
他匆匆洗漱，一頭栽倒在床上。
就在意識即將沉淪之時，老真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凝重︰
“閣下，你若真不想讓梁子吟窺探到某些記憶……在下與小仿聯手，或可構築一道臨時的精神屏障，以此來干擾她的探查。”
“雖然無法完全阻擋她那種層次的力量，但足以讓她察覺到‘窺探受阻’，並誤以為是遇到了某種抵抗。”
許瞬閉眼蹙眉︰
“這樣不好吧？如果她發現自己無法窺探我的記憶，那不就會想到我是對她有所防範，甚至會認為我真的有什麼不想讓她知道的秘密……”
老真淡定答道︰
“這事倒也簡單，到時候你只需把責任推給小仿就好了，就說你的瞳魂不喜歡自己的主人被窺探，這是一種出于本能的自我保護。”
小仿的聲音立刻冒了出來，帶著不滿︰
“喂喂！死老頭！你這話听起來怎麼像是讓本小姐去背鍋啊？這明明是你出的主意啊喂！”
老真慢悠悠地道︰
“因為你任性妄為的形象比較深入人心啊！”
“主人只需要說，是你這位瞳魂出于保護主人隱私的本能，自發地抗拒了外部探查即可，梁子吟知道瞳魂各有靈性，這個解釋合情合理，總比讓她懷疑主人心里藏著什麼連瞳魂都要拼命守護、不願讓她知道的秘密要好吧？”
小仿聞言瞬間炸毛︰
“哈？合情合理個鬼！死老頭你太奸詐了！主意是你出的，黑鍋讓我背？主人你看他多壞！就會欺負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許瞬被他二人吵得腦仁疼，體內剛剛融合的龍元似乎也躁動了一下。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他在心里低喝一聲，“這事……容我再考慮考慮。現在，閉嘴！睡覺！”
語罷，腦海中的爭吵聲戛然而止。
房間里只剩下他均勻的呼吸聲。
然而，疲憊的大腦並未完全沉寂，拍賣會上的種種疑點，如同水底的暗礁，在意識放松後又悄然浮現。
許瞬在黑暗中睜眼，向老真發問︰
“老真，我還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
“按玄涯和梁子吟所說，精元如此珍貴，連古革斯那樣的上神都如此看重區區三千天元，那為什麼他們在得到各種原石和化石之後不提前探測一下里面是否含有精元呢？”
“一旦發現有精元，直接留下來給自己用不就好了？又何必在玩家得手之後反過來強行回購？”
“難不成偌大個天界，竟無人擁有類似你這樣的真實之瞳，或者類似真視之眼那樣的透視能力？”
老真沉吟片刻，帶著一絲傲然回應︰
“閣下未免太小看在下了，須知真實之瞳乃洞察萬物本質本源之至高神瞳，即便在天界也屬鳳毛麟角，您能得在下認主，實乃逆天氣運。”
“其他同類神瞳雖有一定的看穿能力，但卻無法與在下相提並論，因此天界無人能提前看穿實屬正常。”
許瞬听他亂吹一通，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繼續追問︰
“還有一個問題，既然精元如此珍貴，那天界為何還會放出那些蘊含魂元的化石？假如一億年相當于一百魂元，那麼另外四塊化石加起來也有上千魂元了，把這些稀有資源拱手讓給玩家，難道他們都不會覺得心疼的嗎？”
老真稍作思忖，肅聲道︰
“可能性有二。”
“其一，天界可能根本不知化石內含魂元！你看連梁子吟這等大神用馭靈手套都未能直接感知提取，足見其隱秘。”
“其二，或許他們知道但卻故意為之，或是有更深的圖謀，比如說他們想知道如何以更高效的方式從化石里提取出魂元，又或是故意放餌吸引特定之人上鉤，背後可能隱藏著某種外界無從得知的意圖。”
許瞬听得心頭微凜。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意味著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天界若是不知，那就說明他們對某些宇宙規則的理解也存在盲區；天界若是知道並有意為之，則說明背後可能有更大的棋局。
“原來如此……這潭水，深得很……”
許瞬喃喃自語，巨大的信息量和疲憊感終于徹底淹沒了他。
他沉重地閉上眼楮，意識迅速沉淪，墜入無邊的黑暗。
黑暗中，不知過了多久。
一個極其微弱、仿佛隔著無盡水幕、卻又帶著一絲親近感的聲音，如同游絲般斷斷續續地飄入他沉眠的意識深處︰
“主人，主人，是我，我還活著……”
“你是誰？”許瞬在朦朧中發問。
“我是……小真！”那聲音仿佛遙不可及。
“小真？小真是誰……”他心頭猛地一震。
呼喚聲如石沉深潭，激起微瀾後徹底消散于夢境迷霧。
許瞬在深沉的睡眠中微微蹙了蹙眉，翻了個身，呼吸重新變得均勻綿長。
夜，重歸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