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之牆落成後的第三個春天，風雪鎮的廣場上多了一座新的雕像。雕像並非具象的人形，而是一團金黑交織的光霧，底座刻著“平衡”二字。孩子們總愛圍著雕像奔跑，說能听到里面有風吹過的聲音，像極了阿風離開前的低語。
靈汐成了風雪鎮的守護者，她的笛聲不僅能安撫人心，還能滋養土地。鎮外的田野里，耐寒的麥種長出了沉甸甸的麥穗，這在從前的北境是絕無可能的事。她時常坐在雕像旁吹奏那首與星軌共鳴的曲子，笛聲飄過城牆，能讓冰原的草芽長得更快些。
墨痕的鐵匠鋪成了大陸聞名的地方。他真的用隕鐵摻玄鐵，打造出能承載平衡之力的兵器，只是不再叫“武器”，而叫“守護具”。最受歡迎的是一種刻著星紋的護身符，據說能在靠近界域之牆時發出微光，提醒人們牆外的危險從未遠去。
凌羽成了游走四方的信使。他騎著風鷹，往來于聖城、黑風谷與風雪鎮之間，傳遞著各地的消息。有時是聖城新培育出的聖光小麥豐收了，有時是狼族與影狼合作捕獲了巨型雪熊，還有時，是界域之牆某段出現微光波動的警示——每次接到這種消息，他總會第一時間趕回風雪鎮。
這日，凌羽帶著一封火漆印的信箋沖進鐵匠鋪，墨痕正蹲在火爐旁敲打一塊通紅的金屬，火星濺在他的護目鏡上，映出跳躍的光。
“黑風谷那邊有動靜。”凌羽將信箋拍在鐵砧上，“獨眼說界域之牆靠近黑風谷的那段，最近總在夜里滲出銀色的細沙，像極了當年的虛空凝霜。”
墨痕放下錘子，撕開信箋的手頓了頓。信上的狼族文字歪歪扭扭，卻透著焦急——細沙落在草葉上，草葉會變成透明的晶體，再過半日便徹底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靈汐呢？”墨痕擦了擦手上的炭灰。
“在雕像旁。”凌羽望向廣場，“她說最近總感覺阿風的氣息在變弱，像是被什麼東西稀釋了。”
兩人趕到廣場時，靈汐正對著雕像出神，玉笛斜插在腰間，指尖輕撫著底座的“平衡”二字。听到腳步聲，她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你們看。”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雕像的光霧確實比往日稀薄了些，尤其是黑色的部分，幾乎快要融入空氣。更奇怪的是，底座周圍的地磚上，散落著幾粒銀白色的細沙，與信箋中描述的一模一樣。
“界域之牆在漏風。”墨痕蹲下身，用指甲刮起一粒細沙，細沙觸到他指尖的星紋護身符，立刻化作一縷青煙，“是牆外的東西在啃噬屏障。”
“阿風的氣息在修補它。”靈汐撫摸著光霧，“可這樣下去，他會被徹底耗盡的。”
凌羽突然指向北方的天空“看那里！”
只見界域之牆的方向，原本透明的屏障隱約浮現出蛛網般的紋路，銀色的光點順著紋路緩緩滲透，像極了當年阿風啟動星軌時的景象，卻帶著一股陰冷的死寂。
“是域外能量在模仿我們的平衡之力。”墨痕的臉色沉了下來，“它們在學習如何繞過界域之牆。”
靈汐拿起玉笛，吹奏起那首最激昂的曲子，試圖喚醒雕像的光霧。光霧確實亮了些，可牆外的銀色光點也隨之變得更加活躍，甚至開始順著笛聲的頻率跳動。
“別吹了！”凌羽阻止她，“它們在吸收你的魔力！”
靈汐停下吹奏，玉笛上凝出一層薄霜。她望著牆外越來越密的光點，突然想起阿風說過的話“平衡不是固守，是流動。”
“也許……我們做錯了。”靈汐的聲音帶著顫抖，“界域之牆把我們和域外隔開，卻也讓我們的平衡之力成了死水。”
“你的意思是……”墨痕愣住了。
“阿風融入星軌，是為了讓平衡流動起來。”靈汐看向兩人，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可我們卻把他困在了牆內。也許，該讓牆外的東西進來一點。”
“你瘋了？”凌羽失聲喊道，“當年多少人差點死在那些觸手手里！”
“不是放它們進來，是引一點能量過來。”靈汐指向雕像，“讓我們的平衡之力和它們接觸，像阿風當年融合光明與暗影那樣，找到共存的方式。”
墨痕沉默了許久，突然抓起鐵砧上那塊融合了隕鐵與玄鐵的金屬“我懂了。就像打鐵，得有淬火的冷水，才能成器。”他將金屬扔進水里，蒸汽騰起的瞬間，他的眼神變得堅定，“我去黑風谷，找獨眼幫忙打開一道小缺口。你們在這里準備，一旦能量進來，就用星軌的方法引導。”
“我跟你去！”凌羽立刻道，“風系魔力能控制缺口的大小。”
靈汐點頭，握緊玉笛“我守在這里，用笛聲穩住星軌的頻率。”
三人分頭行動時，夕陽正落在界域之牆上，將透明的屏障染成溫暖的橘色。牆內，麥浪翻滾，孩子們的笑聲穿過田野；牆外，銀色的光點如同等待捕獵的眼楮，在黑暗中閃爍。
沒人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但他們記得阿風的話真正的守護，不是把危險擋在門外，而是學會與危險共存。就像冰原的風雪與暖陽，缺一不可。
當墨痕和凌羽抵達黑風谷時，獨眼首領已經帶著岩甲獸等候在界域之牆前。岩甲獸的巨爪按在牆上，準備隨時撕開一道缺口。
“準備好了嗎？”墨痕握緊手中的守護具。
獨眼首領咧嘴一笑，露出泛黃的牙齒“狼族的字典里，沒有‘怕’字。”
凌羽深吸一口氣，風系魔力在他掌心凝聚“三、二、一——開！”
界域之牆上，一道細微的裂口緩緩打開，牆外的銀色光點如同找到出口的潮水，爭先恐後地涌了進來。而在風雪鎮的廣場上，靈汐的笛聲突然拔高，雕像的光霧與星軌共鳴，在裂口前方織成一張金黑交織的網——
新的平衡，正在牆內牆外的交界處，悄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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