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斜斜地織著,將山林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水汽里。白衣女子立在青石鋪就的空地上,素色裙擺被雨水打濕,勾勒出縴細的輪廓。她望著圍在身前的眾人——阿風緊握腰間的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林一眉頭微蹙,眼中滿是探究;其他人也皆是戒備之色。她知道,此刻再想強行奪取星源之力,無異于逆水行舟。
一聲輕嘆從她唇間溢出,似帶著千斤重負。那雙曾閃爍著冷冽鋒芒的眼眸,此刻竟漫上一層疲憊的薄霧,仿佛藏著千年未訴的心事。“罷了。”她抬手拂去鬢邊沾著的雨珠,聲音里帶著幾分釋然,“你們既如此執著,我便將星源之力的來龍去脈,說與你們听。”
她轉身走向不遠處的巨石,裙擺掃過濕漉漉的草叢,帶起一串細碎的水珠。巨石表面布滿青苔,雨水順著凹痕蜿蜒而下,如同流淌的淚。她緩緩坐下,脊背卻依舊挺得筆直,目光越過雨幕望向遠山,瞳孔里映出縹緲的雲霧,似是墜入了遙遠的回憶。
“我曾是暗影教團的人。”她開口時,聲音輕得像雨絲,“那時的我,穿著玄色教袍,捧著教義典籍,以為追隨教主便能劈開世間混沌。教團說,我們要收集散落在大陸的星源之力,用它洗滌一切污穢,讓世界回歸最初的純淨。我信了,像信日月輪轉那般虔誠。”
雨勢漸大,打在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為她的講述伴奏。“可隨著在教團待得越久,接觸到的秘密就越多。”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巨石上的紋路,“我在禁地的古籍里看到,初代教主曾真正擁有過星源之力。他站在大陸之巔,試圖用那股璀璨的力量淨化深埋在地底的靈魂核心——那里面,封存著創世以來所有的黑暗欲望。”
眾人屏住呼吸,連雨聲都仿佛變得遙遠。
“他以為光明能吞噬黑暗,卻忘了靈魂核心里的黑暗早已盤根錯節,與世間萬物的陰影相連。”白衣女子的聲音陡然低沉,帶著一絲後怕,“星源之力剛觸踫到靈魂核心,就像火星落進了油罐。本應純淨的光芒瞬間被染成墨色,黑暗順著星源之力的脈絡瘋狂蔓延,化作遮天蔽日的洪流。”
她頓了頓,仿佛親眼見過那恐怖的景象︰“江河斷流,山脈崩塌,生靈在黑暗中哀嚎。初代教主拼盡最後一絲神力,才將黑暗洪流重新鎖回靈魂核心,又硬生生將星源之力從核心上剝離。他把兩者分別封印在大陸兩端,用自己的靈魂化作兩道鎖,才換得如今的安寧。”
“可封印終有松動的一天。”林一忍不住插話,聲音里帶著凝重,“就像受潮的木頭,總會在某個雨夜腐朽。”
“你說得對。”白衣女子轉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這些年,我走遍大陸,見過太多異常——凍土帶的冰層無故融化,深淵里的魔物頻頻異動。我知道,那兩道鎖快撐不住了。當我查到你們找到了星源之力,第一反應便是搶過來。”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怕你們像初代教主那樣魯莽,更怕……怕有人抵不住力量的誘惑,主動引動黑暗。”
阿風眉頭舒展了些,語氣卻依舊嚴肅︰“可你一開始便說明緣由,我們未必不會信你。”
“信?”白衣女子挑眉,雨珠順著她的發梢滴落,“暗影教團里,我見多了因‘信任’而背叛的戲碼。有人為了星源之力的碎片,能親手毒死同門;有人嘴上說著守護蒼生,轉身就與魔物交易。人心這東西,比黑暗洪流更難揣測。”
雨聲漸歇,空氣里彌漫著泥土的腥氣。林一望著遠處被雨水洗得發亮的樹冠,忽然開口︰“就算前路危險,我們也不能看著靈魂核心破裂。有沒有辦法,能讓星源之力安全地摧毀它?”
白衣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微光,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星火︰“辦法確實有。古籍里記載,需要一種‘淨化符文’。那符文是上古時期的造物,能像濾網般篩掉星源之力里的駁雜,只留下最純粹的光明。用它引導星源之力,既能徹底摧毀靈魂核心,又不會讓黑暗外泄。”
“符文在哪?”阿風追問。
“據說藏在隕星遺跡。”她站起身,裙擺上的水珠簌簌落下,“那是初代教主封印星源之力的地方,遺跡深處的石壁上,刻著符文的拓本。只是遺跡被迷霧籠罩,里面還有守護獸看守,凶險得很。”
眾人交換眼神,阿風率先開口︰“再險也要去。姑娘若不嫌棄,可否與我們同行?有你指點,我們能少走許多彎路。”
白衣女子望著他們眼中的堅定,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還有未了結的事——教團里,像我這樣幡然醒悟的人不止一個,我得去找到他們,讓他們不再助紂為虐。”她後退一步,身影漸漸與雨幕交融,“但我會在暗處看著你們。若遇危難,或許能幫上一二。”
話音未落,她的身形已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氤氳的水汽里,只留下一句縹緲的囑托︰“千萬……別讓黑暗再醒過來。”
雨徹底停了,陽光穿透雲層,在濕漉漉的草葉上灑下金斑。眾人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前路依舊迷霧重重,但此刻,他們的手中握著星源之力,心中裝著淨化符文的坐標,更重要的是,彼此眼中都燃起了不滅的光。
“走吧。”阿風握緊劍柄,率先邁步,“去隕星遺跡。”
林一點頭跟上,其他人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