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尚方
熔爐開啟,升騰的熱氣讓人無法靠近。
待熱氣散了幾分,立刻有工匠上前,快速的取出燒制成的琉璃盞。
陽光照射下,琉璃盞猶如玉盞一般瑩潤,但又有著玉盞沒有的流光溢彩。
面容堅毅蒼老的老工匠仔細瞧著,心中仍有些忐忑。
大秦的琉璃盞,他也是見過的,與眼前這些還是有些差距。
看著老工匠的臉色,端著托盤的年輕工匠面露不安,正想細問,便听老工匠道
“先呈于殿下吧。”
听到這話,年輕工匠松了一口氣,立刻端著托盤,腳步飛快的趕往令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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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石正比對著繡娘呈上來的繡品,時不時瞧幾眼畫稿,最終挑出了幾件滿意的繡品。
“這雲紋,繡于這件衣料上,纏枝蓮紋,便繡在這短衫外罩”
“讓織室全力趕制,務必在十日內將全部衣衫制好。”
“是,殿下。”
繡娘仔細的將陽石的話全部記在心中,拿上畫稿,神色匆匆的出了令署。
陽石揉了揉有些腫脹的額頭,神色間疲態盡顯。
月照瞧著心下一緊,立刻端上了早已備好的安神湯藥。
“殿下連日操勞,還是先歇息片刻吧,累壞了身子,皇後定要擔憂的。”
湯藥溫度適中,正好入口。
陽石飲了半盞,這才道“還有幾件衣裳的繡樣未定好,我挑完了再去歇息。”
月照欲言又止,最後也只是暗嘆一聲收回了湯藥。
陽石重新埋首在書案間。
瑤瑤說話算數,畫了不少衣裳圖連夜送進宮來。
每一件衣裳都是她未曾見過的樣式,光是瞧著,便心生歡喜,忍不住都想穿上身試上一試。
每套衣裳,她都讓織室裁制了好幾件,只是每一件的雲紋繡樣都各有千秋,獨具韻味。
畢竟這長安城的貴女,最不喜的,便是與旁人穿了一樣的衣裳。
安靜的屋內,唯有紙張翻閱發出的輕微聲響。
不過才看了幾個繡品,陽石突然抬起頭,好似想起了什麼,問道
“那琉璃盞可燒制好了?”
月照瞧了瞧外頭的天色,“殿下,差不多到時辰了,應該也快送來了。”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瞧見工匠匆匆而來。
看著那光彩奪目的琉璃盞,月照臉上露出淺笑。
“殿下,這琉璃盞瞧著可比以往更精致,想來定然是燒制成了。”
陽石卻不見喜色,眉目間猶帶著一絲憂慮。
她不曾言語,只是給了身旁宮女一個眼神。
宮女立刻上前取過一盞琉璃盞,置于地上,滾燙的茶水注入琉璃盞中,不過須臾,精美的琉璃盞直接裂成了碎片。
這變故驚的工匠臉色慘白,直接匍匐到了地上。
陽石蹙了蹙眉,果然那和她料想的一模一樣。
即使提高了熔爐溫度,可沒有大秦獨有的燒制技藝。
想要燒制出如冰似玉、能承沸湯而不裂的琉璃盞,又豈是易事?
或許是早有預料,陽石沒有太多失望,只是有些遺憾。
“陽石姐姐!”清脆的童聲打破了沉靜。
陽石抬頭看去,便瞧見霍瑤從門框邊探出腦袋,笑吟吟的沖她揚了揚手中的木匣子。
“陽石姐姐,我給你帶了好東西!”
只是看清屋內情景後,霍瑤臉上的笑收斂了幾分。
陽石掩去了心中煩悶,揚起笑,快步走到門邊,掏出絹帕為霍瑤拭去額角的汗珠。
“又是一路小跑過來的吧?這般著急作甚。”
霍瑤彎了彎眉眼,“我想早些見到陽石姐姐啊。”
陽石忍俊不禁,“你呀,慣會油嘴滑舌!”
說罷,牽著她的手便往屋內走去。
“今兒怎麼進宮了?你不是該隨著義妁學醫麼?”
霍瑤仰著頭,笑得燦爛,“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順便找父皇談點事!”
陽石抿嘴笑著,也不追問霍瑤找劉徹為的何事,只是牽著霍瑤坐下,還不忘吩咐宮女,多去端些茶水點心來。
霍瑤的目光從工匠身上移開,落到了那一托盤的琉璃盞,最後停留在書案上破裂的琉璃碎片。
在下定決心要掌控少府後,霍瑤也在霍光和霍去病的惡補下,了解了少府的事。
原本以為兩千年前的漢朝,是不可能有玻璃的,听了霍去病的科普才知道。
原來這個時候,少府已經可以煉制玻璃了,只不過現在的名字叫琉璃。
瞧著是好看,但易碎不耐熱,只是形似玉石,通常便作為陪葬品。
漢廷倒是有幾盞大秦運來的琉璃盞,晶瑩剔透。
霍去病也只瞧過幾眼,便被劉徹收到了自己的私庫中。
霍瑤瞧了瞧碎裂的琉璃盞,有些試探的問道
“陽石姐姐,不如讓墨家來煉制琉璃盞?”
陽石搖頭,有些沮喪。
“我已召見過墨家巨子,只是墨家最擅機關、武器鍛造,並不擅長燒制這些。”
“不過,他亦指出,若想燒制出如大秦那般的琉璃,熔爐溫度只怕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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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改良了一番熔爐,只是如今看來”
陽石未說盡,但話中含義眾人皆懂。
跪在地上的工匠身形一抖,更顯佝僂。
霍瑤看在眼中,伸手拍了拍陽石的胳膊,“陽石姐姐不怕。”
“既是外邦獨有的燒制技藝,難以破解也正常。”
“你若是等不及了,我們便去催一催父皇和我阿兄。”
陽石奇道“為何要去催他們?”
霍瑤一本正經,“讓我阿兄將西域整個拿下!”
“到時候,我們便直接去大秦,抓幾個工匠,還怕燒不出琉璃盞!”
陽石簡直哭笑不得,“也只有你才能想出這般的理由。”
說罷,她看了一眼工匠,道“你先退下吧,琉璃盞不必再煉制了。”
工匠如蒙大赦,匆匆行禮退下。
陽石伸手讓宮女送來一些繡品和畫稿。
“今日你既來了,便自個兒來挑一挑,你的衣衫上想繡些什麼。”
每個精品都精美絕倫,霍瑤只覺得,無論哪個繡到衣衫上都好看,便道
“陽石姐姐做主便好。”
翻看著各式繡品,竟讓她翻出了繡品下幾把素娟團扇。
扇面上,一幅稚子追蝶圖栩栩如生,尤其是那蝴蝶,仿佛都要從扇面飛出來一般。
見霍瑤看的起勁,陽石笑道“瑤瑤若是喜歡,拿回去便是。”
霍瑤來回翻看著,突然道“陽石姐姐,不如便將這畫繡在扇面上,肯定比畫的更驚艷。”
陽石淺笑著,輕輕點了點霍瑤的眉心。
“你莫不是在說笑,刺繡向來便是單面出彩,背面走線雜亂,做成團扇豈不是美丑參半?”
霍瑤這才想起,雙面繡如今還沒出現。
“陽石姐姐,不如讓繡娘試試看,能不能做出雙面繡。”
“雙面繡?”陽石整理畫稿的手微頓。
“是啊。”霍瑤搖著手中的團扇,“兩面都有刺繡,自然不會是美丑參半了。”
陽石頷首,“那我便讓繡娘去試試,若真能做出這雙面繡,倒也是一樁妙事。”
才將雙面繡的新點子說完,霍瑤又來了新主意。
“陽石姐姐,既然做了扇子,我們不如再做些其他形式的扇子。”
一听這話,陽石臉上的笑愈發燦爛了。
“你快與我說說。”
霍瑤立刻收起了團扇,將桌案上的繡樣畫稿推到一旁。
拿起毛筆給陽石畫出折扇的模樣。
“陽石姐姐,我們做些這種扇子,以竹為骨。”
“給文人墨客的,裱以素紙,畫些菊梅竹蘭。”
“給女郎的,便保留竹骨本色,刻些花鳥紋樣,既輕便又好看,覺得如何?”
陽石眼中滿是驚艷。
她就知道,瑤瑤的主意最多了,這才來少府多久,不過一個團扇,她便想出了這麼多新花樣。
這般想著,心中愈發歡喜,伸手便將霍瑤攬在懷中。
“我就知道,有瑤瑤在,這太素天宮永遠不會缺新奇玩意兒!”
說起新奇玩意兒,霍瑤立刻推開了陽石的手。
“陽石姐姐,你先瞧瞧,我這禮物如何?”
將木匣子塞到陽石手中。
陽石饒有興致的打開木匣子,瞧清里面的東西時,她微微一愣。
“瑤瑤,這是何物?”
霍瑤湊在陽石的身旁,捏著幾個簽子提起一個皮影人。
隨著她的動作,皮影人在空中也動了起來。
這場景,看得陽石又驚又喜。
“這玩意兒倒是有趣的緊,放在太素天宮定能賣個好價錢!”
霍瑤卻是神秘一笑,“陽石姐姐,這東西可不是用來賣的。”
陽石疑惑,“那是用來作甚的?”
“這是用來講故事的!”
在陽石困惑不解的眼神中,霍瑤將皮影戲細細的講給了她听。
越听,陽石的眼楮越亮。
她正在為此事發愁,尋常的歌舞、角抵戲沒什麼新意。
這橫空出世的皮影戲絕對會讓人耳目一新。
霍瑤還在旁邊出著主意,“陽石姐姐,你讓他們編故事時,記著,一定要編的越繁雜曲折越好。”
“最好是要分好幾天,才能講完的那種故事。”
陽石何等聰明之人,一點就通。
每次只講一部分,將那些貴女都吸引來太素天宮。
只要來了太素天宮,何愁不能賣些物件兒出去?
她嘴角上揚,“我知曉了,瑤瑤。”
“月照,快讓人去樂府尋幾個文人樂師來!”
“是,殿下。”
月照忙應下後,快步出門安排人手。
看著熟悉的聲音,霍瑤這才注意到,一直候在旁邊的,竟是月照。
她可是衛子夫最得力的掌事宮女,難不成也和春陀一樣,被派到陽石身邊了?
看出了霍瑤的困惑,陽石壓低了幾分聲音。
“這幾日我便要提前出宮了,春陀雖周全,可涉及女眷之事,終究是個外行。”
“母後便讓月照跟在我身邊一段時日,一來為我周旋,二來也能幫我調教些伶俐的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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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陽石眼中閃過復雜之色。
母後說著讓她不必過于憂心,可最放心不下,生怕她行差踏錯的也是母後。
霍瑤了然點頭,這天底下的母親似乎這般模樣,對子女都是萬般不放心。
想起了出發前,阿母偷偷塞在行禮里的銀錢。
還有每月托人捎帶來的東西,不僅有給她和次兄的,阿兄的那一份也從未沒少過。
與宮中的賞賜相比,這些東西自然那不值一提。
但每一件,霍瑤都仔細的收著。
“我想我阿母了,也不知道,她與阿翁過得怎樣”
霍瑤托著腮,有些惆悵。
信中總說一切都好,但沒親眼瞧見,心里到底是空落落的。
第一次瞧見霍瑤這般模樣,陽石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那便去和父皇求個旨意,讓你阿翁來長安做個小官,也不是什麼難事。”
霍瑤直接搖頭拒絕,“算了,長安城到處是權貴,行事說話都要注意。”
“還是留在平陽好,阿翁、阿母都能自在些。”
陽石不解,憑瑤瑤如今的身份,長安城也沒幾人敢招惹。
但瞧霍瑤明顯不願多說的模樣,陽石也咽回了嘴邊的話,牽著她的手便站起身。
“你今兒也是來巧了,還記得我說的那個木頭飛機嗎?”
“墨家人果然做出來了。”
聞言,霍瑤也來了興致。
“真做出來了?快帶我瞧瞧去!”
“瞧你這猴急的樣兒。”陽石抿嘴笑著,帶著霍瑤便往偏室走去。
一進屋,霍瑤的目光便落到了那一溜木頭飛機上。
這些木頭飛機瞧著大差不差,但仔細一看,便能看出一架比一架更精致。
楚儉之正俯首案前,全神貫注的畫著稿紙,絲毫沒有發現有人到來。
隨侍宮女剛要出聲提醒,便被陽石抬手制止。
她拿起那架最精巧的飛機遞給霍瑤,聲音也放低了幾分。
“這飛機雖不能自行飛回,卻也能乘風而飛半盞茶的功夫。”
霍瑤小心翼翼的接過木頭飛機。
入手才發現,飛機的地部竟墊著一層絹布。
陽石示意霍瑤撥弄飛機底部的撥盤。
果然,這木頭飛機竟晃晃悠悠的飛到了半空。
就在霍瑤即將發出驚嘆的時候,“啪嘰”掉到了地上。
霍瑤算是知道為什麼有這層絹布,若是沒有只怕便要摔碎了。
趁霍瑤玩的起勁,陽石放輕了腳步,跨過數團作廢的稿紙,來到了楚儉之的桌案前。
青年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但他雙目依舊炯炯有神。
手持毛筆,也不著急落下,幾經思量後,才緩緩落下畫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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