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妹妹疑惑的目光，霍光輕咳一聲。
“考工室已經有了煉制鐵鍋的經驗，想來這幾日便能送來了。”
霍瑤點了點頭，不再追問，繼續牽著自家次兄的手，一蹦一跳的走著。
霍光不知道別家貴女在家中是何模樣，但他和霍去病從不會拘著霍瑤的言行舉止。
“次兄，我今日讓大焱新做了兩道菜，你幫我嘗嘗好不好吃。”
“好。”
“可惜阿兄不回家，次兄，你說，明日父皇會放阿兄回家嗎？”
“自然是會的。”
殘陽漸入雲層，余暉照在兄妹二人的身上，一大一小，一靜一動，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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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搖搖晃晃，義妁揉著額角緩解疲憊。
小藥童瞧著她泛青的眼瞼，有些擔憂、有些心疼。
“師傅，寧平殿下向來體恤，不如我們今日便向她告一日假，明日再去她府上吧？”
義妁蹙著眉搖了搖頭，“我無事，這樣的話，你以後休要再說了。”
看著義妁堅決的臉色，小藥童默默的閉上了嘴。
義妁撩起一側簾布，看著馬車外行色匆匆的百姓。
昨日情景重現浮現眼前，王夫人脈象漸穩，卻不知道為何，在陛下走後竟發起了高熱。
她又是施針、又是喂藥，忙碌了好一會兒，才堪堪降下了溫度，讓王夫人停止了囈語。
晚間她也不敢離開，便在昭陽殿守了大半宿。
現在再回想王夫人的囈語，義妁便忍不住拽緊袖口。
宮廷御醫，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如履薄冰。
一言不慎、診療稍有差池，便是性命堪憂。
也幸的當今陛下專注朝政，若是後宮再多上幾位皇子，只怕會愈加凶險。
思緒繁雜間，馬車停了。
小藥童先跳下了馬車，看清眼前情景時，她愣了愣，這才轉身攙扶義妁下馬車。
“師傅，寧平殿下和霍郎官都在府門口。”
義妁抬眸望去，就見霍光摸了摸霍瑤的腦袋。
也不知他說了什麼，竟將霍瑤逗的笑彎了眉眼。
馬車剛駛來，楚驍便注意到了。
看著來人的穿著打扮，楚驍便猜了她的身份。
“殿下、二公子，義妁御醫到了。”
霍光、霍瑤同時看向義妁。
“義御醫！”霍瑤是滿臉的驚喜。
霍光則是沖著義妁微微頷首。
“瑤瑤，我這便進宮了，你在府上好生學習。”
“好！次兄！”
目送著霍光騎馬遠去，義妁帶著小藥童來到了霍府門口。
候在一旁的家令，很有眼色的上前接過了小藥童手上的大藥箱。
“殿下。”
義妁剛要行禮，便被霍瑤攔住了。
“義御醫，你如今教我醫術，便是我的先生，以後不必向我行禮。”
義妁看著霍瑤的臉色，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心中思忖片刻，便收起了行禮的動作。
離得近了，霍瑤才看到了義妁臉上的疲憊，看她眼底的青色，明顯就是熬了一個大夜。
霍瑤立刻道︰“義御醫，我們今日先不學了，今日你便在府上好好休息休息。”
義妁的笑容溫和謙遜，她沒有欣喜的應下，反而道︰
“殿下，臣無事，一會兒喝些提神茶水便好。”
見她堅持，霍瑤也不再說什麼，帶著義妁便往府中走去。
剛到書房，義妁便從大藥箱中取出了幾本醫書遞給霍瑤。
“臣听聞殿下是為了熟悉草木習性而學的醫，這是臣常常翻閱的一些典籍。”
“臣今日還帶了一些常用的草藥，可對比著典籍查看。”
霍瑤迫不及待的接過書冊，看清書名，她微微一愣。
《卻谷食氣》《養生方》。
翻開一查閱，果然都是和吃食相關的。
雖說也是醫書，但更多的是偏向于養生。
但霍瑤想學的卻不只是這些。
“義御醫，可還有其他的醫書？我想多學一些。”
義妁神色恭謹，“方丞令處還有不少食療藥方，若是殿下有所需，臣明日便將藥方呈予殿下。”
听著義妁的話，霍瑤便明白她的意思。
霍瑤二話不說，拿起一本醫書遞給義妁。
義妁不明所以，但仍恭敬接過。
在霍瑤的眼神示意下，義妁翻開了書頁，便瞧見了里邊密密麻麻的注解。
霍瑤笑的有些羞赧，“我和阿兄、次兄去莊子時，見到莊戶在采摘這些花木草藥。”
“心下好奇，便詢問了他們用途。”
“都記在這醫書上了，只是這些鄉間土方，也不知是否真能用藥。”
這其實就是霍瑤和兩個兄長商量好的說辭。
根本不是莊戶所授，而是霍瑤這些日子陸陸續續想起來的草藥藥性。
義妁垂眸翻看著醫書，上面記載的藥理，有些是她從未听聞過的，有些與她這些年研制試藥一致的。
她原以為，這位殿下說要學醫，不過是一時起了玩心，沒想到她是真的想好好學。
此時，霍瑤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滿臉認真誠懇的看著義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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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御醫，我對醫術的喜愛絕非一時興起，是真的想潛心鑽研，還請您不吝賜教。”
霍瑤的聲音還帶著一絲軟糯稚嫩，但里面的認真堅定是無法忽視的。
義妁的手指在醫書上停頓了片刻，幾經猶豫，她從大藥箱中掏出一卷手稿。
“殿下，這是臣歷年來記錄的草藥手記。”
“這上面的草藥，都是臣經過反復試驗得出的藥性，只是......”
說到這里，她的臉上多了一絲遲疑。
“這些草藥，有些臣曾給宮人用過，有些臣僅做過藥理推演，還未曾在活人身上試過。”
霍瑤忙接過細看，里面記載的都是各種草藥習性、炮制方法。
更是將不同時辰采摘的區別、不同時節的藥材差異，剖析的細致入微。
霍瑤的小胖手卻越捏越緊。
這書稿的內容，是要比《卻谷食氣》《養生方》更加精細。
但比起後世的《本草綱目》，還是差太多了。
“義御醫，宮中其他的御醫，可有像你這般，編制了書冊？”
義妁心跳驀的快了一拍，她隱隱約約感受到了火藥想做的事情。
她斟酌著詞句緩緩開口，“各家醫術，皆為世傳秘本。”
“只傳授于親傳弟子，殿下若是想學......只怕，還得向陛下求一道聖旨。”
霍瑤愣了愣，是啊，自古以來，那些精妙的藥方秘方，皆被視為家族珍藏。
更是有著“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等種種規矩。
可也正是因為這“秘而不傳”，導致大量治病奇方失傳。
霍瑤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手稿。
看來，明日還真得進宮找一趟便宜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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