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烈武八年,夷歷一六七四年,不過是初冬!
羅剎國沙皇,費奧多爾三世•阿列克謝耶維奇,正暴跳如雷的破口大罵,“混蛋、卑鄙、無恥,貪婪的明人都該下地獄。”
“他、他們為何對土地如此貪婪,為何對土地如此貪婪!該死、該死、該死!神聖羅馬的後裔豈可受此欺凌?”
原來,就在他捏著鼻子,不顧與波蘭王國和奧斯曼帝國的世仇,達成了三方臨時密約,誓要碾碎一賜樂業國,滅絕其子民。
三國因此在國內大肆捕殺一賜樂業人,將他們累積的驚人財富搶掠一空,其後還將之用作軍費去滅絕這個種族。
萬萬沒想到,在羅剎國大軍出征之前,沙皇口中的“貪婪的明人”,狠狠給了他三個大比兜,打的他頭暈目眩苦不堪言︰
鄂木斯克低矮的城頭,羅剎哨兵裹著臃腫的皮袍,蜷縮在垛口後,目光呆滯地望著遠方被風雪模糊的地平線,詛咒著這該死的天氣。
突然,那死寂的白色地平線上,涌起了一道移動的黑色浪潮!
起先只是模糊的一線,如同墨汁滴入雪原。緊接著,那黑線迅速變寬、變厚,化作一片洶涌澎湃、無邊無際的怒濤!
沉悶如滾雷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最終匯成一股撼動大地的轟鳴!整個凍原都在鐵蹄的踐踏下顫抖!
“敵襲!是準噶爾人!天殺的!他們怎麼敢?!” 城頭了望塔上的羅剎軍官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調。
警鐘被瘋狂地敲響,喑啞刺耳的聲音在寒風中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浪潮奔涌至城下,那是準噶爾汗國最精銳的三萬鐵騎!他們身披厚實的棉甲,頭戴尖頂氈帽或鐵盔,臉上涂抹著防凍的油脂,在寒風中噴吐著濃密的白氣。
胯下的蒙古馬雖不高大,卻異常適應這酷寒,鼻孔噴著灼熱的白煙,四蹄翻騰,踏碎堅硬的凍土。
最引人注目的是,這些游牧騎兵手中緊握的並非傳統的彎刀弓箭,而是制式統一的、閃著幽冷金屬光澤的——大明制式燧發槍!
馬鞍兩側,懸掛著數枚黑黝黝的鐵疙瘩——大明老式木柄手榴彈!隊列之中,上百門輕便的、架在雙輪炮車上的輕便開花炮,被健壯的馱馬拖拽著,炮口猙獰地指向鄂木斯克那並不算堅固的木牆!
“長生天庇佑!大汗的勇士們!讓這些羅剎鬼嘗嘗大明‘火神’的怒火!” 為首的準噶爾萬夫長,巴特爾,猛地抽出瓖嵌著寶石的彎刀,刀鋒直指城頭,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殺,殺,殺!” 回應他的是三萬鐵騎山呼海嘯般的戰吼!聲浪壓過了寒風,震得城頭的冰稜簌簌掉落。
沒有試探,沒有勸降!準噶爾人的進攻如同雪崩般迅猛而殘酷!
轟!轟!轟!
輕便輪式火炮率先發出怒吼!火光在炮口閃現,濃煙升騰!實心鐵球和原始的鏈彈呼嘯著砸向鄂木斯克的木制城牆和城樓!
木屑橫飛!一段女牆被鏈彈掃過,如同被巨鐮收割的麥稈,連同上面的幾個哨兵一起粉碎、拋飛!慘叫聲瞬間被淹沒在更大的爆炸聲中。
轟!轟!轟!
開花彈的劇烈爆炸聲,將更多的羅剎鬼炸的殘肢斷臂亂飛,鮮血噴濺間死傷無數,也使死亡的恐懼籠罩住了他們。
“火槍,放!” 巴特爾揮刀怒吼。
前排的準噶爾騎兵也不下馬,他們動作嫻熟地舉起的燧發槍,黑洞洞的槍口斜指城頭!密集的燧石撞擊聲連成一片!
砰砰砰砰——!
濃密的硝煙瞬間彌漫開來!鉛制的彈丸如同致命的冰雹,潑灑向城頭!那些剛剛從警鐘聲中驚醒,正手忙腳亂試圖組織防御的羅剎士兵,頓時如同被割倒的稻草般倒下!
鮮血噴濺在潔白的冰雪和斑駁的原木上,觸目驚心!一個軍官剛剛探出頭想指揮,一顆鉛彈精準地掀飛了他的天靈蓋!
“手雷!投!” 第二波騎兵緊隨而至!他們沖到更近的距離,點燃手中木柄手榴彈的引信,用盡全力向城頭、城門方向投擲過去!
轟隆!轟隆!轟隆!
連續的爆炸在城頭和城門處炸響!火光伴隨著濃煙和橫飛的破片、碎石!爆炸的氣浪將殘存的守軍掀飛!
木制的城門在劇烈的爆炸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板碎裂,火焰開始舔舐!
“殺進去!金銀財寶!糧食女人!都是你們的!” 巴特爾雙眼赤紅,彎刀狠狠劈下!
最後的騎兵洪流,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水,踏過被火炮和手雷撕開的缺口,洶涌地灌入鄂木斯克要塞!
燧發槍的近距離轟鳴,彎刀劈砍骨肉的悶響,手榴彈在狹窄街巷里的爆炸,羅剎人臨死的慘嚎,婦孺驚恐的尖叫……瞬間將這座邊境要塞變成了人間煉獄!
鄂木斯克,這座羅剎國釘在西伯利亞草原上的小小前哨堡壘,在準噶爾騎兵攜帶著大明“饋贈”的致命火器下,僅僅支撐了不到半天,便宣告陷落。
沖天而起的濃煙與火光,如同地獄燃起的烽燧,宣告著一場席卷西伯利亞的風暴,正式拉開了血腥的序幕。
幾乎就在鄂木斯克陷落的濃煙尚未散盡之時,遠東的另一端,勒拿河與石勒喀河交匯處附近,另一場更為精密、冷酷的毀滅交響曲,正在尼布楚這座羅剎人苦心經營多年的堅固堡壘外上演。
尼布楚要塞,以巨大的原木構築成高大的稜堡式城牆,四角聳立著堅固的炮塔,壕溝深闊,吊橋高懸。
它是羅剎國向東擴張的核心據點,儲存著大量的皮毛、糧食和火藥,駐扎著近四千名裝備精良的火槍兵和哥薩克。
指揮官戈洛文上校,一個以冷酷和頑固著稱的老兵,堅信憑借堅固的工事和充足的物資,足以擊退任何來自東方的挑戰。
然而,他面對的,不再是手持弓箭彎刀的游牧部落。
尼布楚城外,是連綿數里、肅殺森嚴的明軍營盤。巨大的“明”字帥旗和“李”、“白”、“羅”等將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營盤壕溝縱橫,鹿砦密布,一門門黑洞洞的炮口從精心構築的炮兵陣地上探出,冰冷地指向尼布楚的城牆。
營中士兵,盔甲鮮明,隊列嚴整,沉默中透著百戰精銳的煞氣。這正是大明陸一軍,統帥為晉王李定國,副帥為鞏昌王白文選,軍政委則是羅倫,麾下三萬虎賁!
李定國立于中軍高台之上,身披玄色山文甲,外罩猩紅斗篷,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尼布楚堅固的城防。
他身旁,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的白文選,正捋須凝望。氣質儒雅卻眼神銳利的羅倫,則仔細查看著手中的地圖。
“戈洛文倒是修了個好龜殼。”白文選的聲音帶著一絲冷嘲。
“龜殼再硬,也怕鐵錘。”李定國聲音平靜,卻蘊含著千鈞之力,“傳令!各炮位,按預定諸元,目標——敵城牆及炮台!校射開始!”
“得令!”
令旗揮動。剎那間,明軍陣地上響起一片震耳欲聾的炮閂閉合聲!
轟!轟!轟!轟——!
大地劇烈震顫!明軍裝備的新式大炮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炮口噴吐出長達數米的橘紅色烈焰,濃密的硝煙瞬間籠罩了大半個炮兵陣地!炮彈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
轟隆!轟隆!轟隆!
尼布楚堅固的原木城牆和炮塔上,瞬間爆開一團團巨大的火球!磚石、木塊、人體殘肢混合著冰雪被狂暴地拋向空中!
不同于實心鐵球的撞擊,這些新式開花彈爆炸威力驚人!一段城牆在連續命中下劇烈搖晃,木屑如同暴雨般飛濺!一座炮塔的頂蓋被直接掀飛,里面的火炮和炮手被炸得粉碎!
“還擊!快還擊!” 戈洛文在城頭指揮部里氣急敗壞地嘶吼,硝煙燻黑了他半張臉。
尼布楚城頭的老式火炮也奮力開火,實心鐵球呼嘯著砸向明軍陣地,濺起大片的泥土冰雪,但效果甚微。
炮擊!無休止的炮擊!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明軍的炮火如同永不疲倦的死神之錘,反復敲打著尼布楚的城牆和守軍的神經。
開花彈、燃燒彈、火箭彈,輪番上陣!城牆變得千瘡百孔,城內建築燃起無法撲滅的大火,濃煙遮天蔽日。
守軍的士氣在持續不斷的爆炸、火焰、饑餓和寒冷的折磨下,一點點滑向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