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繆爾這類的部隊性質,有徽章之類的標識物,但除非在必須表露身份的時候不會佩戴,也沒有正常的軍服,大部分時候反而是穿簡單的常服,或者根據任務需要準備衣服。
所以第二天範斯發現塞繆爾整了套保安服的時候實在是繃不住了。
雖說大部分安保的活都有機器蟲,但總還是需要活生生的蟲來調配的,塞繆爾回來的名頭本來就是安保特使,某種程度上本來就是保安頭頭,穿制服也沒錯。
在展覽會開始之前的一周,場館都不對外開放,只供參展者和工作蟲進出,塞繆爾像個正兒八經的門衛一樣板著臉沖他點頭,“閣下請配合id卡驗證。”
範斯光速刷了身份卡。臥槽這個場面能不笑簡直是有玉玉癥,但是你別說孩子挺聰明,竟然把頭發整成比較不起眼的棕色了,剛想走又回頭問了一句,“假發?”
塞繆爾點頭,還眨眨眼,意思是我們不能站在外面說話,不夠隱私。
範斯抹了把臉往里走。
除了他以外,參展的貴族有一些也會來這里親自盯著,展品送過來或者什麼成果展示發過來總要上報審查簽字,流程相當麻煩。維奧萊特不愛出門,但是也不得不跑,而且很多展品的保存設施也要他帶著蟲檢查。
範斯看見自己弟弟遠遠在那皺著眉頭,邊上的工作蟲甚至機器蟲都跟鵪鶉似的,估計對下面的準備不滿意正在搞批斗,也沒去打擾維奧萊特,他怕自己去了也要挨批。
他自己大致轉了一圈,確認了一下展區動線,然後去工作蟲那里看登記表。
範斯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這個沒確認的是什麼?”
工作蟲抬頭看了看範斯,又瞥了一眼不遠處那個新上任的保安頭頭,小聲說“是安保檢查的項目,安保特使說需要您親自過目才能簽字確認。“
範斯挑了挑眉,“叫他過來。”
塞繆爾跟著過來的時候依然嚴肅得像個真正的門衛,但聲音壓低了一些“閣下,有些情況需要私下匯報。“
“嗯。“範斯對工作蟲擺擺手,“你們先去忙別的,這里我來處理。“
塞繆爾說,“三號展台的展品架內部被安裝了未知設備,是疑似干擾器的組件。另外,負責展品運輸的幾個工作蟲行為異常,我懷疑有些簽字驗收的環節也有問題,工作蟲里有幾只會做小動作。“
他兜里還揣了個檢測器,看起來就是基礎的款式,但內里的系統和插件都是需要高層審批的那種高精度模式。
範斯接過檢測器看了看數據,嗯了一聲,神色沒有太大變化,“審核沒有查出來?”
“貴族想通過審批總會容易一點。”
這話倒是挺含蓄的,範斯其實也懂,沒誰有功夫真的一個細節一個細節去對,維奧萊特也只能管管自己有掛名的東西,其他的設備說是統一檢查,但有權有勢的蟲想鑽空子也不難。
不然也不至于為了一個展覽布置把他弄過來當什麼負責蟲,管這些雜事。
塞繆爾頓了一下,又說,“如果要完全清除隱患的話,現在就可以開始行動了。“
範斯將檢測器還給塞繆爾“不。里面的東西先弄清楚是什麼,先別拆。“
塞繆爾抿唇,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其實作為罪證已經能夠成立了。”
執行者和決策者的思維到底不一樣,對下面揮刀的蟲來說,走到他這一步當然都是上面敲定了罪名的;但是這個罪名怎麼立起來,怎麼能把那些蟲壓到刀下,就是另一批蟲的麻煩事了。
“不夠。”範斯說,“不是有罪證就能定罪的。”
塞繆爾沒反駁。
他也不是不知道,放在以前可能會有些憤憤不平,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干的又是這種事,他自己也清楚,審判何其復雜,政治中又總有諸多無奈。
“這件事的主要參與方是行政內務大臣赫斯廷,帝國貿易監管局副局長馬庫斯•維恩,還有好幾位暫且沒有明確行動,但已經確認屬于同一團伙的貴族,最低的頭餃都在子爵。”塞繆爾說到這里皺了下眉頭,然後說,“這不是第一次。而且就算單論這件事,展覽會如果失敗,對帝國的安穩、民眾安全和對外聲譽都是巨大的打擊。他們死有余辜。”
範斯側目看了看他。
塞繆爾小聲問,“但最後他們不會死。或者最多只會除掉其中的典型,其余的蟲甚至不會付出太多代價,對嗎?”
範斯說,“對。”
塞繆爾只是輕輕點了下頭。
這很遺憾,正義本身是一種極難貫徹的東西,罪有應得這四個字的邏輯萬分簡單,但想要落實到現實里比登天還難。上位者要考慮的東西總是很多,比如制衡,比如穩定,諸如此類宏觀的問題想得越多,越是容易忽略微觀的善惡。
他這麼問確實是有所期待,答案讓他失落,但他能夠理解。
畢竟範斯也只是其中的一員,只要是這個巨大的政治游戲里的玩家之一,都要遵循權力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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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繆爾說,“如果放任他們動手的話,在大場館里出現動亂,風險很難預防。尤其是對普通民眾,可能會有無辜的傷亡。”
“我知道。目前我不能向你保證一定有替代方式,但我會盡力采取風險最小的方案。我和陛下都不希望有那樣的後果。”
這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塞繆爾老實點頭,跟著範斯又走了一圈展區的動線安排,包括觀眾出入口、貴賓通道、安保巡邏線等等,重要的路線規劃都要確認妥帖。
等需要初步檢查的東西都看得差不多了,範斯走之前翻了翻展品單子,突然問,“失望嗎?”
塞繆爾抬頭,有點疑惑,“什麼?”
“我知道對你來說,依照法律和道德讓蟲得到應有的判決,遠比那些彎彎繞繞要重要。”範斯輕聲說,“你是很好的軍雌,並對基層有深刻的共情你就從其中來。我們也知道對罪犯重拿輕放不好,影響無辜的民眾不好。但是我,且不止我,許多聲名遠揚的貴族,終究只是玩弄權術的政客。”
“沒有誰會更好更高尚,塞繆爾,我也一樣。我對權力同樣有強烈的渴望,因此我也同樣永遠無法脫離庸常。”
我並非榜樣,甚至也與無數個死在你們手中的貴族沒有多大的不同,良知的多少無法量化,罪惡的程度也難以度量,唯有生存的法則永不更改,權柄的易位流轉永不停歇。
他並非月光,頂多只是在黑夜里行走時點過一盞燈,並不溫暖也不夠明亮,只不過是在最初那一抹微弱的火光面前顯得耀眼。
塞繆爾為他這一番話感到驚訝,也因為其中的意思愣神。範斯看著他,笑了一下,說,“慢慢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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