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三刻,暮色漫過辛宅窗欞。
徐子建就在辛宅陪衛恕意母子吃晚飯。
辛棄疾把最後一口湯扒進嘴里,油乎乎的小手在衣襟上蹭了蹭。
他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忽然挺直腰板“義父、母親,我要出去找朋友玩!”
衛恕意正在給徐子建盛湯,聞言回頭瞪他“剛吃飽就野,仔細夜里積食。”
話雖嚴厲,手里卻已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厚襖,“朱三郎家在城西,別繞遠路去鑽巷子,听說那邊近日有賊。亥時正刻前必須回來……”
“曉得了!”辛棄疾搶過襖子往肩上一搭,又湊到徐子建跟前,學著大人模樣作揖,“義父忙,兒子晚些帶糖糕回來。”
話音未落,人已像只脫韁的小獸躥出門,木門“吱呀”一聲合上,將滿院的靜謐都留了下來。
衛恕意望著門板發怔,指尖捏著的帕子絞出深深的褶子。
灶台上的銅壺正冒著熱氣,氤氳了她鬢邊的碎發,也模糊了眼角那點不易察覺的紅。
她轉過身時,徐子建正坐在堂屋的梨花木椅上翻書,月光透過窗紙落在他側臉,把鼻梁的輪廓描得愈發清俊。
“徐郎今晚要不在此歇息?”她的聲音輕得像飄落的柳絮,剛出口就想往回咽。
手心里沁出薄汗,當年在盛府做妾時,主君深夜叩門她都能端著架子不應,如今對著這個名義上的“外室”,竟說出這等話來。
徐子建翻書的手頓住,書頁“啪”地落在膝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他抬眼望過去,衛恕意已低下頭,發髻上金釵步搖在昏暗中閃著微光。
他印象里的衛恕意,總是端著三分疏離,連笑時都帶著客氣。
怎麼突然……
這麼主動了?
此刻,衛恕意雖然臉色微紅,眼中卻多了幾分堅毅之色。
衛恕意雖然已經年近三十,不過這些年有了徐子建的庇佑,日子過得倒是不差。
她端莊的容貌下,多了幾分嫵媚。
“徐郎嫌棄我老了?”他話音未落,衛恕意已猛地抬頭,聲音中多了幾分自卑。
見徐子建遲遲不說話,衛恕有些不自信道。
她和徐子建年齡差了近十歲,
在她心里自己出身盛家妾室,年近三十已經是徐娘半老。
二十出頭的徐子建狀元出身,身居高位,風華正茂。
在這段禁忌之戀中,她一直都很自卑。
話沒說完,手腕突然被攥住。
徐子建將她往懷里一帶,她踉蹌著撞進他胸膛,鼻尖蹭到他衣襟上的墨香。
“誰說你老了?”他低頭看她,喉間帶著笑意,“肌理細膩骨肉勻,舉止嫻雅蘊風華,這才是女人最好的模樣。”
衛恕意的臉“騰”地紅透,掙扎著想退開,卻被他箍得更緊。
她能感覺到他心跳的力度,像擂鼓般撞著她的耳鼓。
這些年被他護在羽翼下,不用再看主母臉色,不用再爭那點微薄的月例,連眼角的細紋里都浸著安穩。
可那份源自盛府妾室身份的自卑,總在這樣親近的時刻冒出來。
他二十出頭,風華正茂,她卻已是徐娘半老,還帶著個拖油瓶的兒子。
“我比你大了近十歲……”她的聲音悶在他懷里,像只受委屈的小獸。
“十歲又如何?”徐子健捏起她的下巴,逼她抬頭看自己,“我見過十六歲的嬌花,也見過四十歲的枯木,可沒見過誰像你這樣,眼里既有煙火氣,又藏著明月光。”
他指尖劃過她的眉梢,“盛府那些年委屈你了,往後有我在,不必再端著。”
衛恕意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滾下來,砸在他手背上,滾燙的。
她反手抱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頸窩,哽咽道“徐郎……”
夜漸深時,一番雲雨過後。
衛恕意枕在徐子建臂彎里,指尖劃過他鎖骨處的淺疤。
“明兒前日托人帶信來,說要對付林噙霜替我報仇。徐郎,我有些擔心明兒。我怕她走上歧路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徐子建摩挲著她的發頂,沉聲道“你若是擔心她,就讓梁山酒樓的人偷偷護著她便是。林噙霜在那邊盛家經營多年,明蘭單打獨斗肯定不行,得尋個由頭,讓岳父或是王大娘子出手才好。”
“可明兒……”
“放心。”他打斷她,將她往懷里攏了攏,“林噙霜當年構陷你的證據,早就給她了。明蘭要報仇,總要讓她順順氣,但絕不能讓她把自己搭進去。”
衛恕意望著他輪廓分明的下頜,忽然笑了,眼角的細紋里盛著暖意“徐郎總是想得周全。”
徐子建低頭吻她的額角,氣息拂過她的眉“那你該怎麼謝我?不如試試……”
她的臉又紅了,卻沒躲開,只是往他懷里縮了縮,聲音細若蚊蚋“都听徐郎的。”
不愧是端莊少婦,放下道德枷鎖後,倒是更加放得開。
讓徐子建體驗到這樣的反差感。
上元節的汴京像被潑了桶金粉,從州橋到朱雀門,十里長街掛滿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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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馬燈上的才子佳人轉得正歡,紗燈里的燭火映著猜謎人的笑臉,連風里都飄著糖畫和湯圓的甜香。
盛府的馬車剛停在相國寺街角,如蘭就掀開車簾跳下去,指著不遠處那座九層鰲山燈嚷道“明六妹妹快看!今年的燈比去年還亮!”
明蘭扶著丫鬟的手下車,目光卻越過攢動的人頭。
往年這時節,齊衡總會在那兒,一臉笑容的看向自己。
“六妹妹在看什麼?”如蘭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瞧見幾個賣花燈的小販,“莫不是在想小公爺?我听說……”
“五姐姐!”明蘭猛地回頭,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紅,“說這些做什麼,咱們去猜燈謎吧。”
正說著,墨蘭帶著丫鬟款款走來,鬢邊斜插著支珠花,裙擺上繡的纏枝蓮在燈影里晃得人眼暈。
“六妹妹也來了?”她掩唇輕笑,眼角的余光卻瞟向過往的錦衣公子,“方才看見英國公府的世子爺,真是好風姿。”
如蘭撇撇嘴,拉著明蘭往燈棚走“有些人啊,穿得再花哨,心思也不在燈上。整日做著攀高枝的夢…”
兩人剛走到猜謎處,明蘭的丫鬟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姑娘,你看那邊。”
明蘭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個小廝正縮在柳樹後朝她擺手。
那身青布褂子看著眼熟——是齊衡身邊的不為。
她心里“咯 ”一下,借口去買茶水,跟著不為繞到僻靜的巷子里。
“六姑娘!”
不為見了她,撲通一聲跪下,膝蓋砸在青石板上。
“公子被郡主娘娘禁足了!就因為求著去盛府提親,郡主把他關在書房,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明蘭的手指猛地攥緊帕子,帕角的流甦被絞得變了形。
她想起齊衡那雙總是含笑的眼楮,想起他在馬球場上揮桿時的意氣風發,心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疼。
“郡主說,公子要是再鬧,就不讓他出門,還要讓您在汴京待不下去。”
不為抹著眼淚,“公子讓小人來問姑娘一句話,只要姑娘說句話,他就……”
“你回去告訴小公爺。”明蘭的聲音發顫,卻異常堅定,“他若不負我,我定不負他。”
不為剛要磕頭,巷口突然傳來喧嘩。
明蘭忙推他“快走吧,別被人瞧見。”
看著不為的身影消失在燈影里,明蘭站在原地,風卷著燈籠的光暈在她臉上晃。
可方才不為說齊衡絕食時,她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他在拼,她不能退。
只可惜這對苦命戀人注定無法在一起。
齊衡作為齊國公府獨子,長相英俊,而且才華出眾,看上他的豪門小姐數不勝數。
其中最有實力的,便是富昌侯府的大小姐榮飛燕和邕王女兒嘉誠郡主。
榮飛燕作為榮貴妃的妹妹,在汴京也全是排的上的尊貴。
嘉誠郡主作為實權親王的女兒,家世比榮飛燕更加體面。
宮里已經傳出消息,因為齊王身體健康問題,嘉佑帝有意讓齊王出鎮河北。
自古皇儲不輕易離京,齊王要出京,被有心人解讀為,嘉佑帝打算放棄讓親兒子繼承皇位。
而且今年負責主持正旦宴會的正是邕王。
如此一來留在汴京的邕王,登上皇位的概率就無限放大了。
榮家和邕王府兩家,都或明或暗地向齊家表達了結親的想法。
但是齊衡只有一個,兩家誰也不肯讓誰。
上元燈節,躲在暗處的,兗王出手了。
遠處的鰲山燈突然“ 啪”作響,原來是最高處的燈盞被風吹倒,火星濺起來,引得人群一陣驚呼。
在眾人分神的時候後,出門看鰲山燈的榮飛燕,被人擄走了……
徐子建帶著衛恕意母子一起出來看花燈。
辛棄疾手里拿著冰糖葫蘆在徐子建和衛恕意面前一蹦一跳的,顯示十分高興。
他一邊吃東西,一邊嘴里念叨著:“東風夜放花千樹,義父,你看,那邊好漂亮…”
徐子建抬頭望著皇城方向,那片混亂的燈火,他感覺汴京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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