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城,壽寧宮偏殿。
鎏金香爐里的龍涎香正散著裊裊輕煙,榮貴妃斜倚在鋪著雲錦軟墊的美人榻上,指尖捻著一枚赤金護甲,慢條斯理地撥弄著茶盞里的浮沫。
“嬤嬤,事辦得如何?”
她頭也未抬,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蔡嬤嬤佝僂著背,快步走近,壓低聲音道︰“娘娘,奴婢今早特意去內宮總管那里喝了一杯茶,張忠全說曹皇後前日派了心腹外門司使王中正,悄悄出宮了。”
榮貴妃指尖一頓,抬眼時眸中閃過一絲精光︰“王中正?他可不是等閑角色,曹皇後派他出宮,所為何事?”
“張忠全也不知詳細,只說王中正領了密令,連隨侍的太監都沒帶幾個。”
蔡嬤嬤湊得更近,“奴婢瞧著,這事定然不簡單。”
榮貴妃放下茶盞,玉指輕叩著紫檀木小幾,沉吟片刻道︰“俗話說的好,咬人的狗不叫!曹皇後近來在宮里越發沉寂,突然派心腹出宮……去,你找個穩妥的人,把這消息‘送’到兗王府去。”
“娘娘,這……”蔡嬤嬤有些猶豫,“兗王如今和邕王斗得正凶,咱們摻和進去,怕是……”
“摻和?”榮貴妃冷笑一聲,眼尾的丹蔻微微上挑,“咱們只是‘傳個消息’罷了。曹皇後若有動作,兗王那邊總得知道——免得日後亂起來,咱們站錯了隊。”
她頓了頓,語氣更冷,“記住,做得干淨些,別讓人查到壽寧宮頭上。”
“奴婢明白。”蔡嬤嬤躬身應下,轉身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榮貴妃望著窗外被宮牆切割成碎片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
作為嘉佑帝的枕邊人,榮貴妃對他的身體最清楚——嘉佑帝沒幾年了。
作為榮家長女,她必須要為榮家找一條退路。
……
兗王府,書房。
檀木書案上攤著一幅大周輿圖,兗王背著手站在案前,眉頭緊鎖如川。
“王爺,”心腹侍衛隊長單膝跪地,聲音低沉,“您前日讓屬下跟蹤的那個內使王中正,屬下跟到了禹州。”
兗王猛地轉身︰“禹州?他去那里做什麼?”
“他沒進州府衙門,而是連夜去了城西的一處別院,見了一個人。”
侍衛隊長頓了頓,字字清晰,“那人是禹州團練使,趙宗全。”
“趙宗全?”兗王濃眉一挑,眼中閃過詫異,“那個被陛下貶為團練的前禹州郡王?曹皇後派王中正去見他做什麼?”
“屬下不知詳情,但王中正與趙宗全密談了近一個時辰,出來時面色凝重,直接快馬回京了。”
兗王猛地一拳砸在書案上,震得筆墨紙硯一陣亂顫︰“好個曹皇後!本王還以為她與陛下貌合神離,總能拉攏一二,誰知她寧願去找一個過氣的宗室,也不願與本王聯手!”
他來回踱步,袍角帶起一陣風,“趙宗全……當年要不是先帝猜忌趙宗全的父親濮王,他何至于從郡王貶為團練?曹皇後這步棋,倒是打得妙!”
……
禹州,趙宗全府中,書房內燭火搖曳。趙宗全穿著常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案頭的一枚玉鎮紙,臉色陰晴不定。
“父親,”長子趙恆推門進來,臉上帶著興奮,“方才曹皇後派來的王內使所言,您都考慮清楚了?汴京如今風雲變幻,若是能得曹家支持,咱們重回汴京,指日可待啊!”
趙宗全抬眼,目光沉沉︰“重回汴京?說得輕巧。你可知曹皇後為何偏偏選中我這個‘過氣’的宗室?”
趙恆一怔︰“這……自然是父親您在禹州根基深厚,又曾是郡王,身份貴重。”
“糊涂!”
趙宗全一拍桌子,“曹皇後與齊王不合,又忌憚邕王勢大,她如今拉攏我,不過是想找個‘備胎’來制衡齊王罷了!
我若此刻應了,到了汴京,不過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院中沉寂的夜色,“汴京局勢不明朗,陛下春秋正盛,卻又對曹家兵權心存忌憚……此時卷入漩渦,絕非明智之舉。”
“可父親,”趙恆有些急切,“您難道甘願一輩子做個團練?想當年您……”
“當年是當年!”趙宗全猛地回頭,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隨即是更深的冷靜。
“時移世易,如今的天下,早已不是當年的天下。
在禹州,我手握數千團練兵,雖是地方武裝,卻也能保一方平安,更能靜觀其變。
若去了汴京,寄人籬下,一舉一動都受人牽制,那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
這時,門被輕輕推開,趙宗全的妻子沈氏端著一碗參湯走進來,柔聲說︰“老爺,夜深了,先喝點參湯暖暖身子吧。”
她將參湯放在案上,又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趙恆,轉向趙宗全,語氣堅定。
“老爺做的決定,妾身素來支持。無論是在禹州做團練,還是將來有什麼打算,妾身和孩子們都跟著您,絕無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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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宗全看著妻子溫和卻堅定的眼神,心中一暖,語氣也柔和下來︰“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數。”
他轉向趙恆,“曹皇後密使那邊,你去回復他,就說此事關系重大,我需要些時日考慮,讓他先回京復命吧。”
“父親……”趙恆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趙宗全揮手打斷。
“此事不必再議。”趙宗全坐回椅中,閉上眼,“記住,在我做出決定之前,府中上下,不得對此事有任何議論。”
趙恆看著父親疲憊卻又決絕的側臉,最終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躬身退了出去。
沈氏輕輕嘆了口氣,為趙宗全披上一件外衣,也默默退下了。
書房內只剩下趙宗全一人,燭火跳動,映著他緊鎖的眉頭和眼中難以平息的波瀾。
是啊,誰願意一輩子屈居人下?
可這步步驚心的朝堂,又豈是能輕易涉足的?
……
兗王府書房內,氣氛凝重如鐵。
兗王听著侍衛隊長的回報,臉色越來越沉,手中的茶盞幾乎要捏碎。
“好!好一個曹皇後!好一個趙宗全!”他咬牙切齒,“竟然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兗王世子站在一旁,年輕的臉上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狠厲︰“父王,事到如今,咱們也不必再指望曹家了。
齊王是陛下親兒子,名正言順;邕王又佔了年長的優勢,朝中支持他的老臣不在少數。咱們想要光明正大地登上那個位置,難如登天!”
兗王猛地看向兒子︰“你想說什麼?”
“想說什麼?”
世子上前一步,語氣斬釘截鐵,“想說咱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無論是邕王還是齊王上位,咱們兗王府都難有好下場!
邕王與咱們斗了這麼多年,他若登基,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咱們;齊王雖看似溫和,但有曹家在側,豈能容得下咱們?
與其將來任人宰割,不如奮力一搏,為自己搏一條生路出來!”
“搏?怎麼搏?”兗王厲聲反問,“造反?你知道那是什麼罪名嗎?是要誅連九族的!”
“父王!”世子跪倒在地,抬頭望著兗王,眼中燃燒著熊熊烈火。
“風險自然是有的,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您難道沒注意到?
齊王的心腹徐子建,前兩日剛和曹家鬧翻,自請出京了。
我還听說陛下明年有意讓齊王也去河北歷練,培養威望。
陛下本就忌憚曹家兵權,這下更是有了借口,怕是不久就要動手削弱曹家了。
齊王若是不在京中,汴京就剩邕王和我們兗王府。
曹家一弱,宮中防務必定空虛,這就是咱們的機會!只要咱們能趁機收買一批皇宮守衛,控制住宮門……”
兗王听得心動,卻又有些猶豫︰“話是這麼說,但光憑咱們王府的力量,怕是難以控制整個皇宮。
而且,榮家那邊……榮貴妃雖然給咱們遞了消息,但真要讓他們跟著一起造反,怕是不可能。”
“榮家不肯合作,咱們就逼他們合作!”
一直沉默的幕僚曾弄上前一步,眼中閃著狡黠的光芒,“王爺,小人听說榮貴妃的妹妹,還有邕王的女兒嘉誠郡主,都看上了齊國公府的小公爺。
二女爭一夫,最是容易生事端。咱們只需在中間稍作‘點撥’,讓她們爭得更凶些,甚至鬧出些人命官司……
到時候,榮家和邕王必定反目成仇。榮家為了自保,也為了給族人報仇,還能不乖乖跟咱們站在一條船上嗎?”
兗王聞言,眼中精光一閃,細細思索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好!好計!曾先生果然足智多謀!”
他看向世子,“就按你們說的辦!先派人去盯著榮家和邕王那邊,找機會挑撥離間。同時,加緊聯絡宮中可靠的守衛,做好動手的準備!”
他頓了頓,臉上又露出一絲狠厲︰“另外,給我記住了!一旦動手,立刻派人去禹州,把那個趙宗全給我解決了!絕不能讓他趁著亂子撿了便宜,成了咱們的後患!”
“是!”世子和曾弄同時躬身應命,書房內一時間只剩下壓抑而興奮的氣息,一場顛覆王朝的陰謀,正在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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