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在環的純光尚未沉澱,吳仙已踏過寒暑淵的最後一縷涼熱風。腳下的觸感驟變——不再是熔火砂的灼流或凝冰石的寒脈,而是一種奔涌與沉凝相搏的震顫,像踩著被驚雷與沉潭反復碾過的地脈。
“這便是動靜洲。”疑絲的聲音帶著股奔逸的銳勁,又藏著絲沉凝的鈍感,“比寒暑淵多了層‘勢’。”
眼前的洲島被一道忽明忽滅的灰痕割成兩半。
界東的動域,萬物都裹著滔滔的“行”。青灰色的“奔雷石”滾成洪流,石核里嵌著動族的“馳動紋”,風過時會掀起石浪般的轟鳴,砸在“騁野原”上鑿出深淺不一的行痕;赤褐色的“流風藤”纏成漩渦,藤絡里淌著動族的“疾行露”,雨過時會絞出旋風般的銳響,落在“逐浪灘”上能卷出奔涌的氣浪。動族的族人皆披“迅影甲”,甲片上的馳動紋流轉如閃電,他們擂著“奔雷鼓”,每一記鼓響,動域的勢界便往外擴一分,將界西的沉凝逼退數里。
界西的靜域,萬物都浸著沉沉的“止”。黛色的“定風岩”立成石林,岩心纏著靜族的“凝靜紋”,風過時只漾起微不可察的漣漪,落在“寂然坪”上刻出紋絲不動的止痕;墨綠色的“凝寂草”鋪成靜毯,草睫里藏著靜族的“沉止露”,雨過時只凝出珠圓玉潤的水痕,落在“安瀾龕”上能鎮住浮動的塵埃。靜族的族人皆著“定影袍”,袍紋上的凝靜紋沉斂如古潭,他們敲著“定風磐”,每一聲磐鳴,靜域的勢界便往南壓一寸,將界東的奔涌鎖固幾分。
此刻,止行界上正翻涌著詭異的沖蕩。動族的“奔雷鼓”震出的疾行露撞在定風岩上,本該崩碎岩石的沖勁竟像撞入深潭的驚濤般漸次消弭,鼓面反而被凝靜紋纏上層滯澀的灰痕;靜族的“定風磐”發出的沉止露覆在奔雷石上,本該鎮住石浪的凝力竟像縛住奔馬的蛛絲般寸寸斷裂,磐身反而被馳動紋鑿出細密的裂痕。
“動怕的不是凝靜紋,是‘滯’——怕靜氣鎖死奔行根,奔雷石成了不滾的死岩;靜防的不是疾行露,是‘潰’——怕動勢沖散沉凝脈,定風岩成了不立的散礫。”吳仙走到止行界的正中央,指尖的共在環輕輕震顫,環光漫過界邊一塊半動半靜的“行止石”,石上忽然浮出兩段交疊的影。
一段影里,五百年前的動域突發“僵行災”,馳動紋紛紛滯澀,是靜族長老取了沉止露的精魄“極靜珠”,融在動族的疾行露中,才讓動脈重馳——原來動族的奔行根,需沉凝脈的穩鎮才能持久,否則便會因過“躁”而力竭。
另一段影里,四百五十年前的靜域遭遇“崩止劫”,凝靜紋漸漸松垮,是動族老翁采了疾行露的精髓“極動晶”,摻在靜族的沉止露里,才讓靜脈重凝——原來靜族的沉凝脈,需奔行根的沖勁才能存續,否則便會因過“滯”而枯寂。
動族的大馳師正對著塊“容靜玉”皺眉。玉是靜族用凝靜紋凝的,本該納沉止,可他用疾行露浸了兩百五十日,玉身總在止行界處爆出裂紋,像被無形的動勢掙裂;靜族的大凝巫正對著塊“納動珀”嘆息。珀是動族用疾行露養的,本該容奔行,可他用凝靜紋裹了兩百五十夜,珀體總在止行界處凝成僵塊,像被無形的靜氣鎖死。
“你灌的不是露,是想讓奔行有處穩的盼;他裹的不是紋,是想讓沉凝有處活的願,本是同勢生。”吳仙示意動族大馳師往容靜玉里滴半滴疾行露——凝靜紋觸到行露時,竟順著玉紋纏出青灰與黛色交織的行絡,疾行露漫到玉側時,凝出赤褐與墨綠相扣的靜紋,兩紋相纏,玉身竟堅如玄鐵,既不失靈動,又含沉穩。
又讓靜族大凝巫往納動珀上覆半道凝靜紋——疾行露遇到靜紋時,漾出的動波竟順著靜紋流轉,凝靜紋裹住珀身時,刻出的靜痕竟纏著動露舒展,珀體霎時潤如溫玉,既含沉凝,又藏奔涌。
止行界的灰痕忽然泛起漣漪,界東的奔雷石旁,竟生出株黛色的定風草,草葉纏著石稜結出半動半靜的晶穗;界西的定風岩上,竟滾來塊青灰的流風石,石屑混著岩縫凝成半靜半動的玉芽。
動域中央的“馳動台”與靜域中央的“凝靜台”同時震顫。馳動台上刻著動族的“萬馬圖”,凝靜台上嵌著靜族的“孤松紋”,此刻馬圖被凝靜紋纏得滯澀,松紋被馳動紋沖得松垮。動族族長舉著“追風旗”,旗上的馳動紋每亮一分,動域的奔雷石便疾一分,逼得靜族的定風岩往回縮了丈許;靜族首領握著“安石牌”,牌上的凝靜紋每暗一寸,靜域的定風岩便穩一寸,鎖得動族的奔雷石往內縮了丈許。
“這‘抗’,是忘了‘濟’。”吳仙踏上兩台之間的虛空,共在環的光漫過兩台,那些滯澀的馬圖與松垮的紋忽然亮了——“萬馬圖”的“馳野”與“孤松紋”的“立崖”在虛空相疊,竟拼出個“衡”字。
“八百年前,動族的‘奔行泉’淤塞,是誰用凝靜紋築了穩流堤,幫你們通了泉道?”吳仙問動族族長,又轉向靜族首領,“七百五十年前,靜族的‘沉凝山’開裂,是誰用馳動紋引了活脈流,替你們補了山隙?”
馳動台與凝靜台同時發出編鐘般的轟鳴,馬圖與松紋在虛空絞成道止行相濟的氣旋。有個動族少年摸出塊嵌著凝靜紋的動佩,靜族少女掏出顆裹著馳動紋的靜珠,佩與珠相觸時,竟透出半動半靜的柔光——那是六千年前兩族合制的“通動靜符”,早被當作廢寶埋在洲底的“棄動淵”里。
棄動淵里的殘件忽然動了動族崩裂的“納靜盞”飄向靜族碎裂的“承動杯”,疾行露順著靜紋滲進去,竟凝成只“動靜盞杯”,盛奔行時能納沉止,容沉止時能存奔行;靜族碎掉的“承動盤”滾向動族裂了的“納靜碟”,凝靜紋纏著動絲漫開,竟鍛出只“靜動盤碟”,承沉止時能載奔行,托奔行時能化沉止。
動域的奔雷石旁,動族的少年正教靜族孩童用疾行露養定風岩——岩縫里滲進行露時,竟長出半馳半凝的苔衣,護住了將裂的沉凝;靜域的定風岩上,靜族的少女正幫動族孩童用凝靜紋鎮奔雷石——石核里纏進靜紋時,竟結出半動半靜的晶籽,穩住了將竭的奔行。
吳仙掌心的共在環亮得剔透,光里映出更蒼茫的影西天的“清濁山”上,清族與濁族正隔著渾澄界對峙,清族的“澄心鏡”照徹澄明,濁族的“混氣袋”裹著混沌。
共在環的光,又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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