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在環的光穿透雲層時,萬仞谷的風正卷著石屑與枯葉撞在崖壁上。
谷形如被巨斧劈開的玉璋,兩側崖壁直插雲霄東側是石族的“鎮岳城”,城牆由整塊玄鐵岩砌成,岩面鑿著萬年不化的“固山紋”,風過時,石縫里的鐵砂會發出“錚錚”響;西側是藤族的“盤根淵”,淵底的古藤纏成通天柱,藤皮滲著琥珀色的“活脈漿”,雨落時,藤蔓間的花苞會吐出熒熒光。兩族的界碑是塊斷裂的“陰陽石”——陽面刻著石族的山紋,陰面雕著藤族的纏枝紋,碑頂嵌著半塊隕鐵,一半被石族的岩火熔成鐵水,一半被藤族的汁液浸成銅綠,竟在斷裂處長出株“岩藤”,根扎在石縫,蔓纏著鐵屑,硬生生把裂碑捆得嚴實。
吳仙落在界碑前時,正撞見兩族的“守界日”。
崖底兩邊,石族的甲士踏著岩塊列陣,藤族的巫祝懸在藤條上對峙石老把淬了岩火的箭鏃拋給對面的藤姑,說“嵌進藤盾,能擋山風”;藤娘將裹著活脈漿的藥草扔給崖邊的石丁,說“抹在傷口,能止岩裂”。但沒人敢踏過碑頂的“分崖線”——上月有個石童撿了片飄到崖東的“落藤花”,戴在頭上,竟引得周身石膚生出青苔,差點褪了族紋;藤族的幼崽偷摸攀到崖西采“凝脂石”,被石族的守山犬追得慌了神,扯斷了盤根淵的主藤,便傳起“石心硬如鐵,藤性韌如刀”的話。
“這里的‘峙’,是‘執’的殼。”疑絲的聲音混在風嘯里,“但你看那處‘斷淵’。”
吳仙望去,谷中央有道深不見底的裂谷,原是兩族共鑿的“通谷道”,如今谷壁的石階被岩火灼得只剩焦痕,露出的石骨上還纏著藤族的“鎖山藤”;谷底的木橋被藤漿蝕得朽了架,縫隙里卡著石族的“鎮岳釘”。裂谷邊,石族的老石匠正對著塊斷岩嘆氣——岩是藤族用活脈漿養的“溫玉岩”,原該冬暖夏涼,可他鑿了三日,岩塊總在分崖線處崩裂,像被無形的刃劈開;對面的藤蔓上,藤族的老藥姑正對著株枯藤發愁——藤是石族用凝脂石護的“醒神藤”,原該四季常青,可她澆了三月,藤葉只結出褐斑,像失了魂的蝶。
“這是‘抗’的殼。”吳仙走到斷淵前,見斷岩的溫玉層凝著層白霜——是石匠的“執”怕越線觸怒藤族,揮鑿時總往回收力;枯藤的根須纏著圈焦土——是藥姑的“恨”記著石族曾用烈岩火焚過藤林,澆漿時總不敢多添活脈。
他指尖的共在環貼著斷岩與枯藤轉了圈,環光里浮出兩段影一段是石匠的祖父,曾扛著藤族養的溫玉岩,鋪成“避寒道”,護住了被暴雪困在崖頂的藤族幼崽;一段是藥姑的祖母,曾用石族護的醒神藤,編出“驅瘴簾”,擋住了襲向鎮岳城的毒霧,石族用岩礦幫藤族修補了被山火焚毀的藥圃——原來他們的“峙”,早被祖輩的“托”纏在一處。
“岩怕的不是崖線,是你心里的‘拒’;藤枯的不是漿少,是你念里的‘怨’。”吳仙對石匠說,又對藥姑輕語,“你鑿的不是岩,是想讓族人住得安穩的願;她養的不是藤,是想讓谷里的家添些生機的盼,原是一條心。”
石匠深吸口氣,將鑿子往分崖線外落——那白霜竟順著溫玉紋的脈絡化了,岩屑落地時凝成玉珠,穩穩鋪成新的石階;藥姑捧著活脈漿,往枯藤根上澆去——那焦土竟隨著藤蔓的舒展散了,藤尖冒出嫩青的芽,結出晶瑩的露珠。石階激起的岩粉,剛好落在藤葉上;藤露折射的陽光,恰好照亮了石階的暗坑。
斷淵的“僵”活了。
萬仞谷頂端的“擎天柱”是塊奇岩石族靠上去,岩面會浮現山脈狀的紋路,標出礦脈的走向;藤族纏上去,岩面會透出藤蔓狀的脈絡,指示水源的位置。此刻岩下圍著兩族的族人,正為“育靈地”的範圍爭執——石族說該往崖東擴,方便采礦;藤族說該向崖西縮,免得被岩火傷了根。岩面上的山脈紋與藤蔓脈纏成死結,竟把兩族嵌上去的測礦符、探水珠全絞成了齏粉。
“這是‘執’的結。”吳仙走上擎天柱,共在環的光漫過岩面,死結般的紋路忽然順著岩縫舒展開,在東側分劃出“采礦區”,在西側圈出“育藤帶”,中間留出條“共行渠”——原來岩下藏著條貫通東西的水脈,礦靠水潤,藤靠礦生,本是同根。
他對石族族長說“十年前你們的礦洞坍塌,是誰用藤蔓織成護網接住了落石?”又對藤族首領道“八年前你們的藤林遭蟲災,是誰用岩火焚盡了蟲巢?”
擎天柱忽然震顫,山脈紋與藤蔓脈在岩心匯成個“土”字。有個石族少年摸出塊刻著藤紋的石佩,藤族少女掏出片嵌著石粒的藤葉,佩與葉合在一起,竟發出清越的共鳴——那是百年前兩族合制的“通心符”,早被當作廢品埋在土里。
擎天柱下的“怒”消了。
日頭正中時,萬仞谷的“融岩坪”騰起熱氣。
坪是兩族共造的,東側擺著石族的融岩爐,西側架著藤族的釀漿缸。石族的鍛石師教藤族少年“淬岩術”,說能讓藤盾更抗風;藤族的育藥師教石族少女“釀漿法”,說能讓岩田更肥沃。有個瞎眼的石族琴師,正用一曲《青山吟》換藤族的“明目露”——露能讓他辨清琴弦,曲能讓藤族的幼崽安神,各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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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吳仙注意到崖後的“棄石灘”。
灘上堆著些“殘物”有石族鑿下來的廢岩塊,藤族嫌它帶著火氣;有藤族剪下來的老藤條,石族怕它沾著濕意。可吳仙“覺”到這些殘物里藏著“合”的機緣岩塊的火性能讓藤條添份“剛”,藤條的柔性能讓岩塊增份“韌”。
他讓共在環在灘上轉了圈,環光過處,殘物們自己湊到一起廢岩塊拼上老藤條,岩火順著藤紋燒進去,竟凝成面“鎮風盾”;斷了的藤根嵌進岩塊的裂縫,藤漿裹著石粒,長出塊“引路燈”——原來“無用”,只是沒找對“相濟”的法。
灘邊的拾荒老丈拿起鎮風盾,盾面迎風不晃,照光還能映出礦脈的影子,驚得直拍大腿。
棄石灘的“廢”活了。
暮色漸沉,萬仞谷的“望岳樓”亮了燈。
樓是兩族共造的,一樓的窗對著東崖,擺著石族的測礦儀;二樓的窗朝著西淵,掛著藤族的育藤鏡。樓柱上刻著行字“岩依藤而固,藤憑岩而升”。此刻樓里正有場“議”石族說“該鑿條共行的‘通崖道’,方便互市”;藤族說“該引道共流的‘潤岩泉’,讓藤漿滋岩田”——爭得面紅耳赤,手里遞著的石餅與藤蜜卻沒停過。
“這才是‘生’的真意。”疑絲的聲音里帶著風聲,“有爭,有讓,有憶,有行,不是強合的虛,是知異仍願相扶的實。”
吳仙望著樓里的燈,忽然明白共在從不是“消弭差異”,是“各守其性,互濟其短”。就像這萬仞谷,岩有岩的堅,藤有藤的柔,卻在崖壁上結出了共生的花。
分崖線的風忽然柔了,風聲里混著歡歌——石族的少年正幫藤族的幼崽修補藤屋,藤族的少女正給石族的石匠指點礦脈的走向。吳仙轉頭,見兩族的族長正結伴走向斷淵,手里拿著鑿子與藤漿——他們要去重建通谷道,道上既鋪石族的溫玉岩,也架藤族的醒神藤。
共在環在吳仙掌心轉得輕快,光里映出更遠的影北境的“絕冰原”上,冰族與火族正隔著冰焰結界對峙,冰族的冰牆凍住了火族的火種,火族的火焰燒化了冰族的冰源——或許,下一站該去那里看看,讓“共在”的暖,也滲進那些被“冷”隔了太久的地方。
共在環的光,又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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