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新顯形的境域時,吳仙的指尖先觸到一片潮濕的綠。
這境叫“共生林”,樹不是樹,是修士的“念”扎了根;草不是草,是法寶的“靈”發了芽。有個穿青衫的修士正倚著一棵“劍樹”,樹的枝椏是劍身所化,葉尖凝著劍氣,卻輕輕拂過他的發——分明是劍,卻帶著春風的軟。
“這里的‘共’,是‘形’的交融。”疑絲的聲音在林間蕩開,像葉與葉的摩擦,“但你看那片焦土。”
吳仙望去,林的深處有塊斑禿,焦黑的土里埋著半截斷劍,劍身刻著“主僕”二字。土上殘留著“抗”的余溫曾有修士強行將法寶煉作樹,逼它舍棄“靈”,只留“用”,法寶不甘,便自爆了靈識,連帶著修士的念根也燒成了灰。
“這是‘逆共’的執。”吳仙蹲下身,共在環貼近焦土。環光里浮出兩段殘念修士的“它該听我的”,法寶的“我不想成樹”——原是一方要“強融”,一方要“強抗”,把“共”擰成了“斗”。
他將“分合之韻”注入焦土。那韻里沒有“誰對誰錯”的判,只有“各適其性”的柔像鳥不必學魚游水,魚不必學鳥飛天,各守其性,反能共沐同一天光。
焦土漸漸泛出綠意。斷劍的殘片化作一尾魚,擺尾游進新冒的溪里;修士的念根抽出新芽,長成一株不結果的花,花期卻與魚的躍出同步——花綻時魚躍,魚沉時花合,不必誰變成誰,卻有了無聲的契。
共生林的綠更濃了。
穿過林,是片“共語澤”。澤里的水會說話,說的是死者的願。有個老嫗正對著水面垂淚,水里浮出她早逝的幼子,稚聲說著“娘,我在土里挺好,別總哭”;有個修士跪在澤邊,水里映出他戰死的師兄,劍指西方“那里的妖還沒除,我托你了”。
“這里的共,是‘生死’的無隔。”吳仙望著水面,卻見澤心有團渾濁的影,影里的聲音支離破碎,像被什麼堵住了。
他走近才發現,那影是個新死的域主,死前執念太深,總想著“我還沒統御全域,怎敢死”,連帶著他的願也成了怨,在澤里沖撞,攪得周圍的“共語”都變了調。
“死也是共在的一部分。”吳仙將共在環置于澤心,環光如篩,濾去怨的銳,留下願的純,“就像葉落在根上,不是結束,是與土共養新苗的開始。”
域主的影漸漸清了。他望著澤邊自己未曾統御的土地,忽然笑了“原來我要的不是統御,是看著他們好好活著。”話音落,影化作細雨,落入澤中,澤水頓時清透,連遠處的魚都游來,吐著泡泡應和。
共語澤的聲更淨了。
再往前,是“法則墟”。這里沒有固定的天與地,法則像流雲般飄移時而重力成山,壓得人屈膝;時而時間如溪,漫得人恍惚。但墟里的修士卻走得自在——有個胖修士踩著重力流,流強他便沉身,流弱他便輕躍,像與流共舞;有個少女伸手撥弄時間溪,溪快她便疾行,溪慢她便緩步,像與溪同奏。
“這里的共,是‘與則同游’。”疑絲的聲音帶著贊許,“但墟的邊緣,有座‘定法台’。”
台是舊域修士築的,台上刻滿“法則當有常”的碑,碑氣如鐵,硬將周圍的法則凝得死板。有修士困在台邊,想讓飄移的法則按碑上的刻痕走,卻被反彈的法則力震得口吐鮮血——他們執于“法則該听話”,反倒被法則所傷。
吳仙指尖的共在環轉出“活”的紋。那紋不是要破碑,是要讓碑上的字“動”起來“常”化作“變”,“定”化作“隨”,“控”化作“伴”。碑石漸漸有了溫度,像凍僵的蛇開始蛻皮,露出底下的軟。
困在台邊的修士試著松開“控”的念,隨法則的流勢邁步,竟發現那些飄移的法則像有了眼楮,總在他落腳處變作安穩的階。有個老修士撫著新活的碑,嘆道“原是我把法則當牛馬,卻不知它本是同路的客。”
法則墟的雲更活了。
一路行來,吳仙見過了共在的百種模樣有草木與人心意相通的暖,有生死隔不斷的念,有法則與人共舞的巧。但他也看清了,每種共在里都藏著一道“隱形的籬”——不是外在的阻礙,是心底的“該不該”覺得“人與草木不該共心”,便築了疑的籬;覺得“生死本該兩隔”,便築了懼的籬;覺得“法則該被掌控”,便築了傲的籬。
“這些籬,才是‘共在’最深的滯。”吳仙站在萬境交匯的虛空,共在環忽然大放光明。光里浮出無數雙手,有的手屬于修士,有的屬于草木,有的屬于法則,有的屬于生死——所有手都在相互觸踫,卻又在將觸未觸時停住,停在“該不該”的遲疑里。
他將自己在交互源悟得的“共在之息”全注入環中。那息沒有說“該”,也沒有說“不該”,只化作一陣風,吹過所有停住的手。風里有蜉蝣與朝露相觸的坦然,有古猿與火焰相踫的自然,有他與道相擁時的釋然——原來“交互”的初聲里,從沒有“該不該”,只有“想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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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的手開始動了。
修士的手與草木相握,草木便結出帶著笑意的果;生者的手與死者相觸,死者的影便化作生者的鎧甲;修士的手與法則相牽,法則便隨他的念畫出新的虹——那些“隱形的籬”在風中碎了,化作漫天光屑,落在萬境之中,成了新的“共在之紋”。
疑絲的聲音里第一次有了驚嘆“原來‘共在’的真意,是‘無執’。”
吳仙望著掌心的共在環,環上的紋已不再是兩個人牽手,而是無數身影交疊,卻又各自清晰,像夜空中的星,彼此照耀,卻各有軌跡。他忽然明白,之前在新舊域、在共生林、在共語澤做的,都只是“解滯”,而真正的“共在”,是讓每個“在”都敢隨心而交,不懼“分”,不執“合”。
“該去看看‘最初的共在’了。”吳仙抬頭,萬境之外,有片更古老的虛空在隱隱脈動,那里藏著天地初開時,“有”與“無”第一次相遇的痕跡——那才是所有交互的源頭,所有共在的初聲。
共在環化作一道光橋,一頭連著萬境,一頭通向那片古老虛空。橋上映著無數雙手相握的影,像一串流動的星。
吳仙踏上橋時,身後的萬境忽然齊齊震顫,所有“在”都朝著他的方向微微低首——不是臣服,是對“共在”的禮贊。
風里傳來新的悸動,像有無數故事正要開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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