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府大門洞開，鮑老爺子親自來接他們這些人。
老夫人也到了。
穿著一身華服，發飾也是老太太該有的。
但她卻戴著一塊藍色面巾，將眼部以下擋得嚴嚴實實。
即便這樣，也能看出年歲不大。
鮑老爺沒有站在他身邊，說話的時候，還會找機會嗆幾句。
看來是真的有怨念，只是兩人不知做了什麼交易，竟然還能和平相處。
今日被送入府內的人可不少，白九九之前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此刻府外聚集了一百多人，正在排隊重新填寫姓名。
白九九來的時候，已經快要結束了。
這一次填寫個人資料似乎很復雜。
不僅要問出生地，家中有什麼人，祖上是做什麼的，還要問有沒有親戚在朝為官。
尤其是問到有沒有親人學道的時候，格外認真。
但凡有，那些人都會被分出來，不在一個花名冊上落名。
白九九對鮑府的這個做法嗤之以鼻，想作惡，又怕承擔後果。
還真是一言難盡。
輪到她時，鮑老爺與老夫人都是多看了兩眼。
尤其是老夫人，眉頭皺起能夾死蒼蠅。
管家給她們過目的花名冊上寫著，白九九，永樂州人，逃荒而來，父母親人皆亡。
可她的肌膚和長相，壓根不是一個農村家庭養得出來的。
白九九感覺到異樣的目光後，心中暗呼糟糕。
鮑府如此小心謹慎，斷不會讓她蒙混過關。
果然。
這個想法才出，老夫人就走了過來，她盯著白九九的眼楮說道“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農村人的手都很粗糙，其他的能偽裝，這個應該不行。
白九九心中了然，暗暗施展障眼法。
老夫人在她手上來回摩梭好久，感覺到了刮人的粗糙，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
“你這手如此粗糙，為何臉上皮膚這麼好？
現在鄉下人都會保養了嗎？”
老夫人問道。
白九九心中冷哼，一眼就看出她的問題。
滿身罪孽，背負無數人命的老東西。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用幾千人的性命換了這副模樣，難道就不怕反噬嗎？
不過面上卻不顯。老東西得了多少好處，等陣法一破，都會加倍還回去的。
且讓她得意一陣。
于是假裝膽怯，聲音顫抖的回答道“回貴人話。
小女子天生就是這個樣子。
無論怎麼曬太陽都不會變黑，最多就是會紅。
在老家的時候，經常被村里人說我像個狐狸精。
貴人會因為這個不收我嗎？”
老夫人聞言眼里閃過失望，同時還有擔憂。
不知為何，她竟然覺得這個小女子有大問題。
就是說不上來問題在哪里。
回頭看了看方游與周常，見到周常點頭，她心里的擔憂就小了不少。
但還是沒有打消疑慮。
直到方游說“夫人。
天底下有很多我們還看透的東西。
這個小姑娘恐怕天生便是這個模樣，這是老天爺給飯吃。
放在夫人身邊做個丫鬟，是可以的。”
這回老夫人終于點頭了。
在她沒看見的時候，方游用力摸了一把臉，眼里都是不解。
見到白九九怯生生的小模樣時，忍不住捂著眼楮，沒去看。
太能演了。
這一步好像沒必要吧？
昨晚他們商議的時候，也沒有這個環節啊。
白九九最後還是被收進了府中，不過是與那些有點背景的人放在一起。
這種人不會馬上被害，鮑府會想辦法查明他們的一切。
等到沒有威脅的時候，這些人的死期才會到。
查下來有危險的人，鮑府會用各種辦法將他們趕走。
而且這些人不能去後院做事，只能留在前院替代上一波查實身份沒有威脅的人繼續做事。
不可為不謹慎。
但作惡便是作惡，再小心也是作惡，早晚都會被發現。
鮑府傳出的尸臭味無法掩蓋，也是這個時候朝廷不作為，很多人即便發現問題。
沒有投訴的地方，也只能作罷。
即便有人有本事揭穿這種事，恐怕也會選擇壁上觀。
大亂年間，明哲保身才能活下來。
所以鮑府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對此白九九十分的不喜，也惱自己能力有限。
這種禍害百姓的事，不知凡幾，也是真的管不過來。
只能在遇到的時候盡力而為罷了。
……
夜，如期而至，似乎老天爺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一樣，天黑以後，一片寂靜，風都沒有一絲。
讓人心煩的燥熱籠罩心頭，鮑府的下人丫鬟們惶惶不安，總感覺要出事。
老夫人吃過晚飯就在院子里慢走消食。
她在想如何將今日的人送入陣法之中，但心里總是覺得會出事。
至于什麼地方不妥，一遍又一遍的讓人仔細去查，也沒有結果。
所以此刻她的命令還沒發出去。
周常一直等著老夫人的命令，心中有些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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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些人都送入陣法，他這個邪修能得到不少好處的。
可惜老夫人有她的顧慮，一直沒有下令開始，他便等得有些著急。
于是就找了過來。
老夫人心中不安，讓他等等再說，只要在子時結束之前加固法陣，什麼都好說。
前院的鮑老爺子也是有些坐立不安。
他倒不是擔心有人壞事，而是這最後一波活人祭陣之後，她的夫人就真的返老還童了。
看著那張年輕的臉，腦海里出現了許多以前的美好。
兩人少年夫妻，感情十分的好，鮑老爺一輩子沒有納妾，可謂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做到了極致。
可惜老了，卻因為這件事差點反目。
鮑老爺害怕老妻嫌棄他，所以才不安的。
晚飯都沒吃幾口。
此刻在屋內來回走動，神情焦灼。
他很想親自去看著，又怕忍不住嫉妒的心，吵起來。
千尸奪天陣雖然可以循環利用，卻是認主的，只能一人使用。
“管家，給小少爺物色的成親對象，有著落了嗎？”
鮑老爺忽然問道。
守在外面的管家聞聲急忙走了進來，回答道“有了老爺。
小少爺也很喜歡，只等下聘定下日子便能迎娶過門。”
鮑老爺點頭，如此最好。
“管家，我都六十五了，這幾年身子越發不如從前，要盡快辦妥。
讓小少爺留下後代，否則鮑府就要絕後了，屆時即便能長生，又有何意義？
對了，我那兩個妹妹身體還好嗎？
不會出現意外吧？
還有，準備下一個千尸奪天陣的地方準備好了嗎？
人有多少了？”
管家看了看他，心中嘆息。
太喪心病狂了，一個千尸奪天陣不夠，老爺子還要來第二個。
而他是最適合作為第一個祭陣的人。
一想到這里，心中就有些不忿。
可管家是簽了死契的家奴，沒有選擇的余地。
更沒有說不的資格。
深吸一口氣，悄悄在心里祈禱。希望有人能阻止老爺。
人生百年，生死有命。
犧牲血親成就自己，他是做不出來的。
可也不敢勸阻，只能如實回答道“會很快的。
小少爺今年十七，最多三年便能給府中留下後代。
運氣好三年抱兩，說不定都是孫子。
至于兩位姑奶奶，全都接到莊子上養著了，她們比老爺都小了二十歲，身體好著呢，不用擔心。
人手方面目前已有兩千八百多，這幾年在準備一些就夠了。
地點嘛，老爺說建立在無人的深山中，已經在動工了，最多半年便能完善。
設陣所需陣眼之地，老奴也安排好了。
只是……”
鮑老爺要的一切都準備妥當，管家想問第一個祭陣的人要選誰時，遲疑了一下。
鮑老爺知道他的心思，看了看管家問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管家回答“回老爺話，有三十五年了。”
“是啊，三十五年了，我怎會舍得？
放心吧，祭陣的人已經有了，就在偏院住著。
你只需安心為我辦事即可，旁人我信不過。”
管家一听這話便松了口氣。
偏院的人他知道，是前任管家。
幾年前因為一件事導致殘疾。雙腿不良于行。
現在府內沒事做，被養著。
相比于他，那位似乎更適合。
原因無他，因為那人是與老爺一起長大的。
因著有了少年時的情誼，他犯過錯，背叛過老爺，都被原諒了。
現在管家的心中松了口氣，便開始發揮自己的作用，說道“老爺，時候不早了，你該休息了。
身子要一直將養著，才能以最好的狀態去接受陣法反饋。
夫人那時便是因為年輕時虧損厲害，差一點沒熬過來。
老爺可不能那樣，早睡早起不會生病，對老爺才好。”
鮑老爺聞言終于露出一絲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還是你關心我。
好了，退下吧，你說的對，我該休息了。
讓其他人進來伺候吧！”
“是！”
管家退下，鮑老爺便收了不安的心走向臥室。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此刻鮑府暗處隱藏了十多個人，都在等著時間一到便開始破陣。
後院老夫人的屋頂上，白九九、墨子衡、青伏白蕭四人躺在那里。
听著她的擔憂與狠辣，都恨不得立即殺死這個老婆子。
可惜，十二陣眼不破，老東西就不能死，否則千尸奪天陣里的尸體會尸變。
一旦如此，誰也不敢保證，不會殃及鮑府外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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