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九並不知道這幾個人都議論了什麼。
她下水後，尋著黑魚精的氣息一路往下而去。
黑水潭下面像是一個倒扣的葫蘆，越往下，就越窄。
水其實不是黑，只是這里面生長了一種黑色水草，所以看上去就像是黑水一樣。
這里面有不少細小的黑魚，都是沒有靈智的。
水是活的，順著一個方向流動。
白九九嘴里有避水珠，在水里並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說來也是神奇，避水珠進嘴後，竟然縮小粘貼在上顎，能給她提供空氣，還能杜絕水進入口鼻。
她一邊走，一邊悄悄研究避水珠。
黑魚精的氣息就在深水下，到了一定的位置，出現了好幾個分叉的暗流道。
每一個都有黑魚精的氣息。
白九九挑眉，倒是聰明，可惜不多。
身體懸浮下在水中，雙手凝結法印，一道符印訣打出，自主飛向一個岔道。
白九九跟了過去，果然在暗流叉道的邊上發現一小塊綠衣碎片。
是掉進水里那人的。
她想也不想就跟了進去，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洞口有點小，如果想要回頭根本不可能。
如果遇到危險就會被堵死。
想到這里就停了下來，神念探出，很快就找到了黑魚精的位置。
好在這里面不窄，甚至比水面還要寬，里面還有很多會發光的石頭，照亮四周。
此刻的黑魚精看著眼前的驚恐的男子很受傷。
這個人明明被它拖進了水里，可他為什麼沒有被溺死？
這不正常，人類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真有本事，為何要年年給它上供？
一條巨大的黑魚看著戰戰兢兢，因為害怕渾身顫抖的男子。
一人一魚對視著。
男子在想自己要死了，不僅害怕，還很傷心。
什麼狗屁山神？這分明就是妖怪，他們被騙了。
虧他們大河村這些年來一直都在供奉山神，沒想到會是這樣。
黑魚卻在想，這人不簡單，下水了還沒死，是吃呢？
還是放？
它雖然與大河村有約定，自己的要求越來越離譜，大河村都答應。
可一旦遇到厲害的人物，黑魚精表示，自己也要遭殃。
眼前的人類很奇怪，身上明明什麼都沒有，卻不怕水，難不成是那個水族前輩轉世不成？
“你是誰？”
黑魚精問道。
聲音很奇怪，但能听清楚。
男子怕得要死，哪里知道回答。
要不是腳軟渾身無力，他一定會逃跑。
“我問你是誰，快說，不然吃了你。”
黑魚精怒了，也急了。
腦海里浮現花轎中傳來的氣息，心中便是一陣驚恐。
它怕得罪厲害的人，畢竟修行不易。
能有今天的成就，有多不容易，沒人清楚。
男子身軀一顫，恨不得當場暈死過去。
可惜他沒有，頭腦還很清楚。
“小小黑魚精，簡直無法無天。
誆騙村民獻祭，滿足自身私欲，你該死。”
白九九來了，聲音又冷又冰。
黑魚精大驚，抬頭看向前方，見到了讓他難忘的一張臉，頓時就有些失神。
不過只是一瞬間而已。
魚尾一擺，轉頭就跑。
碩大的身軀一瞬變小，游到不遠處，鑽進一條狹小的縫隙中，這才敢回頭看向白九九。
這個姑娘好美，模樣和善得讓它心生敬畏。
她身上的氣息強大無比，可黑魚精並沒有多少畏懼。
它禍害大河村的人，是有原因的。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而已，它有什麼錯？
“不要多管閑事，我沒錯，這是他們欠我的。”
黑魚精道。
白九九一陣無奈，大河村與這黑魚精之間的因果牽連了自己。
這件事得好好的處理。
還有哥哥，也被帶了進來。
于是刻意放緩語氣，淡淡的道︰“是與我無關，我也不該多管閑事。
可你們之間的牽扯帶上我了。
黑魚精，出來吧，這件事得處理。
我現在也不會殺你。”
“哼，你休想。
他們欠我的還沒還完，我無法修煉成道。”
黑魚精說道。
白九九皺眉，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黑魚精竟然丟下這個人走了。
她一陣無語，此事不能就此作罷。
因果得解，黑魚精也要收拾。
可那縫隙太小，她進不去，也不知道會通往何處。
眼下先把人送走，等阿牛哥回來了，在回到這。
龍脈就在黑魚精體內，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沒有煉化。
反正它跑不掉，也不急于一時。
于是看向戰戰兢兢的那人，問道︰“你還能自己走嗎？”
那人看著天仙一樣的白九九，雙目都是驚艷之色。
木訥的點了點頭，白九九習慣了別人第一次見自己時的模樣，倒也沒有多少奇怪。
指了指來時的路，和水中洞避上發光的石塊，說道︰“拿幾塊石頭照亮，我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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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點頭，乖巧的去摳石頭。
兩人回到外面，江四海九人還在原地。
見到他們時，有欣喜，有震驚，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白九九吐出一口濁氣，細細打量山洞。
此處的確不是很大，卻十分陰暗邪惡。
在她的天眼下，那些尸骨之上並沒有靈魂，也沒有半點鬼氣，說明黑魚精殺死人後，靈魂就被地府帶走了。
白九九有些不理解，妖怪害人，多半都會將人類的靈魂禁錮，或許吞食掉，
因為它們也怕被地府察覺，引來殺身之禍。
但這里卻不同。
也就是說，地府知道這發生的事，並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如此一看，那黑魚精還真不好直接殺了，得先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在做打算，
于是對江四海等人說道︰“起來，我送你們下山。”
江四海看著她有些不可思議，弱弱的問道︰“就這樣走了，真的行嗎？”
白九九道︰“那你想怎樣？
留下來嗎？”
江四海聞言身軀一顫，留下來？開什麼玩笑？
急忙擺手搖頭︰“不不不，我是說就這樣走了，那妖怪會不會找我們村的麻煩？”
白九九想也不想的點頭︰“會。
不過有我在。
這里面有問題，得回去問問村長。
走吧！”
話閉自顧自的順著往上而行的潮濕小路走去。
江四海等人戰戰兢兢的起身跟隨，忍不住頻頻回頭。
他們都心有余悸，一臉後怕。
看著白九九的身影有許多話要問，卻不知如何開口。
村里坑了白姑娘，她卻不計前嫌救了大家。
他們都知道山里的東西恐很可怕，卻沒想過是妖怪。
只是認為是山神要娶新娘子，還需要有人伺候，從來沒往妖怪身上去想。
山神在一些地方本身就是亦正亦邪的代表，會吃人，也會保佑百姓，是個復雜體。
不過村里也有傳言，那所謂的山神其實就是一個老鬼，每年都要娶鬼新娘。
村民們對它又恨又怕又敬，每年的上供不敢不給，卻在暗中想著反抗。
十分矛盾。
“白姑娘，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那東西會怕你？”
走了許久，江四海實在忍不住好奇，便問了一句，
其他人紛紛看來。
這位姑娘身材瘦弱，模樣絕美，手里舉著一個會發光的球領路。
她的背影看上去十分單薄，卻給人一種安全感。
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樣，見到一點怪事就大呼小叫，比他們這些男子漢都要膽大。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如果你們願意，就把知道的所有的事情告訴我。
那黑魚精還在，不處理掉，等我走了，你們村還是要每年上供的。”
白九九說道。
江四海沉默了，看了看身邊的同伴沒有回答。
具體的，他也不清楚。
這件事恐怕要問做為村長的父親，以及村里的一些老人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從記事起，每年村里都會給山里上供。
村里人表面看去沒什麼意見，紅簽誰家抽到，都會送人上山。
但我清楚，沒人願意這麼做，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白姑娘，你說的黑魚精，是不是這座山的山神？”
“山神？”
白九九回頭看了他一眼，神色十分的諷刺。
“這座山沒有東配做山神，都快點走吧，既然不知道，那就別問太多。”
江四海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閉了嘴，沒在開口。
其余人紛紛看向他，大家都一樣。對山里的情況一無所知。
而在外面，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大河村有十戶人家門前都擺著一具棺木，里面放了這十個人的衣服。
他們的親人手里拿著孝帕，只等時間一到，不見人回來，就會封棺，給這十個人做衣冠冢。
每年都是一樣的。
人上山後，等三日時間，村外一處墳地，就會多十座新墳。
大河村的墳地已經快要不夠用了。
江四海的妻兒與老父親守在上山的路口這里，看著山中小路眼神無光。
村長每年都會在這里守三日，雖然每年都會失望而歸，可他就是希望有奇跡出現。
今年也不例外。
手里拿著一本泛黃的書，沒人知道那上邊都寫了什麼。
村里的北斗七星陣也有人守著，也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麼。
也許是在等奇跡發生，也許是在緬懷才送走的親人。
沒有哭聲，沒有吵鬧，更沒有怪罪。
整個村十分安靜，每家每戶都沒有心思燒火做飯，大家都在等奇跡。
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失望縈繞在所有人的心頭，失去親人的村民眼里的神韻一點點消失，有淚無聲的出現在眼眶。
卻無人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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