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受不住這句話的打擊,實在是這幾年承受得太多。
從小到大,關心自己的人都沒了,唯有他還活著。
活在無數個不眠的夜里,活在無盡的痛苦中。
在九九沒來之前,他幾乎不敢閉上眼楮。
因為一閉眼,就是一片血紅,一雙雙絕望的眼。
還有一句句冰冷的斥責。
父母,百姓,都在說他是災星,禍害。
大離國二皇子,毒殺所有兄弟姐妹的談資,幾年了,都沒有淡下去。
就連天災,這種人力不可為的災難,都扣在他的頭上。
原本他以為自己能坦然面對,也準備面對。
可是到頭來還是受不了一句話的傷害。
尤其是看見白九九因為自己受傷的時候,任何一句話,都能讓他崩潰,讓他多想,
他也希望自己只是玻璃心,至少還能哄一哄就好。
可惜不是,他的心像是被利劍慢慢穿透一樣,千瘡百孔,很痛,很難受。
他真的害怕自己是災星,會害了身邊的人。
玄宗找到他後,默默的站在身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玄宗開口了,說道︰“他什麼都不知道,你別在意。
男子漢,就這點承受力可不行。”
墨子衡點頭,似認可,又似受教。
玄宗坐在他的身邊,繼續道︰“你的事我不是很清楚。
所以不評論什麼。
那丫頭受傷,與你無關。
你的劫,也是她的劫。
你沒了,她留下也無意義。
不是回去原來的世界神傷難過,就是兵解轉世。
你倆是一體的。
白如海這個人沒有心,不必想太多。”
墨子衡緩緩抬頭看向迷霧深處,幽幽的說起了自己的事來。
從懂事到去習武。
師父,兄弟姐妹,父母,手下。
還記得的,他都說了出來。
玄宗默默的听著,說到四年前皇宮巨變的時候,墨子衡的聲音是顫抖的,語氣十分低迷。
白九九和白如海來到兩人身後,他都沒有發現。
說到父母背地里講他是災星時,白九九明顯感覺,她的阿牛哥心在滴血。
最後他問道︰“你說,我是不是真的災星?
九九受傷,都怪我。
如果不是邑七娘救過我,她也不會喜歡我。
就沒有今日之事。
我不是承受不了那些話,而是怕自己狼狽的模樣,被九九看到。
白如海說的對,都怪我。
不然九九那里需要到這里來?”
默默偷听的兄妹二人對視一眼,白九九用力瞪自家哥哥。
白如海一臉無辜,小聲道︰“我哪知道這些?
看見你吐血,擔心而已。
誰知道他的過去這麼可憐。”
“你還說,快閉嘴吧。
換了是你,你能堅持到現在嗎?”
白九九壓低聲音怒問。
白如海想了想說道︰“我會殺回去,大不了同歸于盡。
不受這鳥氣。”
白九九瞪著他,說道︰“他哥的孩子呢?丟掉不管了?
自生自滅嗎?”
白如海一噎,低著頭不說話。
心里其實在想,要是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親人都死光了,父母雖然還在,卻是對他傷害最大的。
這樣的爹娘要來做什麼?
回頭一想,如果是自己。
藍星的父母這麼做,他根本受不了。
更別說,還有幾年時間都在躲避父母派來的殺手。
恐怕不瘋,也會崩潰,找個地方上吊了。
深吸一口氣,腦海里都是墨子衡的話。
他說,他的父母對他們兄弟姐妹都很好,沒有厚此薄彼。
突然如此對待,別說當事人墨子衡了,自己這個外來人都不理解。
都想把人抓來問一問。
于是說道︰“妹,我們幫幫他,回什麼京城去,找到他的父母問一問。”
白九九無語扶額,說道︰“阿牛哥身上曾經有兩個煞咒,是在京城被人下的。
要不是機緣巧合下解了,我現在都無能為力。
煞咒背後應該是一個大妖。
哥,你還記得地府花名冊上面記載的幽冥黑虎嗎?”
白如海皺眉,細細回想。
藍星白家有很多書籍,其中一本就是記錄地府所有陰神鬼將,各方霸主鬼王,惡鬼的書。
那本書沒有書皮,太爺爺用塑料書皮包著,寫了一張便簽貼上去。
就叫地府花名冊。
那里面除了十殿閻羅,就是四方鬼帝、地藏、白府。
在白府之後有九個妖鬼。
幽冥黑虎,便是妖鬼之一,強大邪惡,不死不滅。
如果京城皇宮有類似幽冥黑虎般的存在,他們去了就是送菜。
至少現在不能去。
在外行走,也要小心謹慎,否則那東西找來,也要死。
于是睜大眼楮看向白九九,用不可思議的口氣問道︰“你別告訴我,給他下咒的,是幽冥黑虎吧?”
白九九搖頭,說道︰“不清楚,但我確定是一只黑貓妖。
很強大,十個我也不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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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海︰“什麼?
走,我們離開這里,想辦法回藍星去,等強大了再來。
太危險了。”
說話間,真的拉著白九九要走。
“你干嘛呢,放開我。
有可能是,怕什麼?
再說了,我認為那東西應該不能離開京城。
她雖然沒辦法通過煞咒感應阿牛哥身在何處,但這些年的追殺,一直都沒有停歇過。
我來的時候,還親眼見過一次,很慘烈,
殺手能找到阿牛哥,那貓妖也能。
沒有親自來,恐怕是無法離開。
所以沒什麼好怕的,既然來了這里,那就面對。
再說了,我只是覺得有可能是幽冥黑虎,也許不是,只是一般的貓妖而已。”
白如海冷靜下來分析,覺得妹妹說的有道理。
可他還是很擔心。
據說幽冥黑虎不死不滅,在地府雖然是邪惡的代表,可人家是有陰神職位的。
妖鬼九將,人鬼十二將。
一管地府妖鬼,吞噬妖魂強大,一般不會獵殺人類陰魂。
鬼將都歸冥司統治。
據說鬼門關有兩個,名為夜叉鬼將,一紅一綠。
奈何橋前後有四個,前橋鬼將是兩個矮墩墩。
後橋兩個像是竹竿一樣。
一個鎮守陰陽台。
一個在忘川河邊巡邏。
剩下四個都在幽冥城內,有時候也會前來人間引魂。
端看人間之魂值不值得他們出面。
“那以後一定要多加小心,修煉也不能懈怠。
九九,我去給他道歉,這個鬼地方讓人壓抑。
一直耽擱下去可不好。
快點找到死族,拿回靈珠就離開吧。”
白如海說道。
白九九點頭,松了口氣。
哥哥不是壞人,該懂的他都懂。
針對墨子衡,無非是因為自己而已。
于是兩人一起往前走,白如海認認真真的說了對不起,墨子衡反而不好意思了。
摸了摸頭,說道︰“我沒生氣,只是有些不好的往事被勾起,一時間想岔了。
大哥別在意。”
白如海聞言,指著他道︰“噯,別這麼叫。
一碼歸一碼,我錯了我道歉,我不是你大哥。”
墨子衡聞言笑了,果然,大舅哥什麼的,不好搞定。
于是也不和他斗嘴,看著白九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九九,我不是矯情,突然離開,只是不想你看我的狼狽。
下次不會了。”
白九九輕輕拉著他的手,點頭道︰“我都知道,阿牛哥不用解釋。”
話音落下,急忙岔開這個話題,問白如海︰“哥。
這里面霧太大,就我們幾個人去找陣眼,不知找到什麼時候。
你用天機術試試看,能不能算出具體方位。”
白如海點頭,說道︰“有點餓了,先吃點東西吧。
等會你們護法,我來試試。”
白九九也沒有急著現在就讓他推演,揮手拿出一堆食物,四個人就在原地開吃。
葉風在空間,要吃什麼他自己去拿。
做飯也行。
現在阿牛哥進不去空間,得把他身上的死氣化解了才行。
不過之前衛崇星被困,玄宗突然出手,他倉促逃離,受了傷。
白九九能感應到,玄宗的攻擊落在了衛崇星的胸口。
接下來不用去找他,外面有困尸陣,還有五雷離火陣,青龍白虎護法,衛崇星逃不出去。
只需要破了幻霧陣,就能將他抓住。
至于死族禁地,沒了衛崇星,找到會更簡單。
而在幻霧陣的西北角,一個人影忽然出現,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來。
這個人的模樣猙獰恐怖,嘴里還有兩顆尖銳的獠牙,
嘴角掛著黑紅色的血液,身上黑煙繚繞,尸氣尸毒環繞,形成綠黑綠黑的詭異光芒。
他不是別人,正是衛崇星。
沒想到玄宗那麼厲害,明明他的攻擊只是踫到自己的心口一點點,卻將自己傷得如此嚴重。
躺在地上大口喘氣,等緩過來後,扒開衣服看了看。
胸口的肌膚皸裂,出現綠、黑、黑紅的紋路。
皸裂的肌膚下,環繞著一股神獸的氣息。
“該死。
那家伙居然是傳說中的玄武神獸。
是乾坤羅盤里的獸靈。
不行,我一定要得到乾坤羅盤,才能離開這個世界。
等我回到藍星,定將那個地方摧毀。”
他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緩緩盤膝坐下,吸納由地下冒出來的尸氣療傷。
半個時辰後,衛崇星緩緩睜開眼楮,身體肉眼可見的開始變化,竟然變成了墨子衡的樣子。
嘴角揚起,那雙桃花眼中滿是殺機,抬腳對著出口而去。
他才動,心口就冒出一股陰氣。
邑七娘的一魂一魄掙扎著出來,張口無聲的控訴。
衛崇星冷眼看了看,一巴掌將其打了回去,沉聲道︰“下次再不經過我的同意出來作祟,我會直接滅了你。
本座對天道發過誓,定殺那人。
不用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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