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芒非金非白，而是一種極其純淨、極其浩瀚、幾乎凝成實質的琉璃淨光！
光芒所及之處，扭曲的骸骨殿堂似乎被短暫地“淨化”了一瞬，污穢的魔氛被驅散，連王座上魔皇李世民籠罩周身的暗紫符文光暈都微微波動了一下。
光芒中蘊含著一種浩瀚、慈悲、渡盡苦厄的佛門大願力，是實打實的、無可辯駁的功德！
這光芒是如此純粹，如此宏大，
“看到了嗎？”
唐三藏的聲音在琉璃佛光中更顯空靈聖潔，他環視陸淵一行人，目光尤其在豬八戒和沙僧身上停留︰
“這便是貧僧千年來所行之事所得的‘果’。庇護億萬大唐子民血脈不絕，文明不墜，雖形貌有異，然靈智猶存，秩序井然。
此乃大功德，大慈悲！天地更易，紀元輪轉，本就是天道至理。
玄天既為新天，我大唐順應新天，求存于亂世，何錯之有？
何須爾等以舊日之念，行‘救世’之名，來破我秩序，滅我子民？
佛經萬卷，卷卷慈悲！八戒，悟淨，為師所行所為，慈悲否？”
八戒和沙和尚看著唐僧，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但是哪吒眼中焚寂魔火跳動得幾乎要失控，他低吼道︰“狗屁的秩序！狗屁的功德！把人都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活在恐懼里相互吞噬，這也叫庇護？這也叫慈悲？
這他娘的就是邪魔歪道！”
“禿驢，老子忍你很久了！下來，單挑！看我不打的你桃花朵朵開！”火尖槍直指唐三藏，槍尖魔火噴吐，灼燒得空氣滋滋作響。
楊戩伸手攔住哪吒，現在是在論道，還沒到單挑階段。看著唐三藏身上的功德佛光問道︰
“法師功德無量，確系事實。然此功德，根基何在？
依附于玄天魔道，維系此等扭曲之‘存續’，此功德，是渡世之舟，還是沉淪之錨？
法師心中，可還有‘眾生皆苦，誓願度脫’之本心？可還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大勇？
亦或…早已與這魔天秩序，不分彼此？”
唐三藏臉上的悲憫依舊，微微搖頭︰“二郎真君，執著于相了。對生靈而言，存續，便是最大的慈悲。
至于本心…貧僧此刻，便是在踐行本心。護持大唐，慈悲度世，即是貧僧的道。”
王座之上，魔皇李世民那雙星璇之眸緩緩轉動，目光最終落在一直沉默的陸淵身上。
那無形的威壓如同整個天地的傾軋而來，足以碾碎真仙佛陀的意志。
“汝，持佛眼，披袈裟，執錫杖，來見于吾。”
魔皇的聲音直接在陸淵神魂中轟鳴，冰冷如萬古寒冰，宏大如天地潮汐︰
“然，汝非佛子。汝之東行，非為取經，實為破滅。
破朕之秩序，毀朕之國祚。汝可知，此路盡頭，非是天庭淨土，而是…萬劫不復？”
整個含元殿內的空間仿佛凝固了，骸骨星辰的旋轉、暗紫光柱的流淌、兩側懸浮儀仗的存在感，都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共同構成一個巨大無匹的囚籠，將陸淵一行人死死鎖在中央。
魔皇的意志，便是這扭曲宇宙的意志，他的宣告，如同最終審判。
陸淵手中的九環錫杖，輕輕一頓地。
“鐺——！”
“法師言，此乃護持之道，是踐行本心。陛下乃玄天之子，護佑大唐，理所應當。”
“然！”
他猛地踏前一步，腳下由骸骨拼接的御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周身氣勢陡然拔升，錦斕袈裟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 我一路行來，所見非是秩序，乃是億萬生靈被扭曲、被吞噬、在恐懼中苟延殘喘之絕境！”
“我所見非是功德，乃是依附扭曲之道、飲鴆止渴、將靈魂沉淪深淵之枷鎖！”
“我所見非是道，乃是這玄天逆亂，顛倒乾坤，滅絕人倫之魔障！”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銳利，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炸響︰
“陛下說此路盡頭，是萬劫不復？”
“錯了！”
“此路盡頭——”
“當是爾等魔氛盡散，秩序重歸！”
“當是大唐子民，復得人形，再享天倫！”
“當是這被污穢的星辰，重放光明！”
“當是這被顛倒的天地，撥亂反正！”
“此路盡頭，非是天庭，乃是——”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
轟——！！！
隨著他最後一個字落下，紫金缽盂中的如來雙眼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金光。
兩顆眼珠瞬間化作灰燼，如來殘魂徹底燃燒，化成一道不滅之光。
“嗡——！！！”
一聲仿佛來自萬古洪荒之初的禪唱，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響徹在所有存在的真靈最深處！
唐三藏身上那浩瀚的功德佛光，在這股純粹到極致的佛祖本源意志面前，竟不由自主地黯然、俯首！
王座之上，魔皇李世民那由星璇構成的眼眸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籠罩周身的暗紫符文光暈瘋狂閃爍，一股源自本能的、極度危險的警兆轟然爆發！
試圖調動整個魔天長安的力量，那接天連地的暗紫光柱驟然沸騰，無數扭曲的魔紋如同活蛇般竄起，欲要封鎖、鎮壓這突如其來的劇變！
但，晚了！
這一道光，如同宇宙初開的第一縷光，又似斬斷一切業障的無形之劍，
竟完全無視了魔皇調動起來的、足以清晰碾碎大羅金仙的恐怖魔威封鎖！
它們並非能量沖擊，更像是一種…更高層面的“概念”顯現，是“因”對“果”的最終裁定，是佛祖寂滅前留下的、針對玄天本源的最終後手！
“咻——！”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能量對撞的狂潮。
這道光以一種超越時空、超越理解的方式，順著那通天徹地的暗紫光柱，
這連接魔天子與玄天本體的唯一通道，逆流而上，瞬間沒入其中！
仿佛一滴純淨到極致的水，滴入了沸騰的油鍋！
又似一點星火，落入了無邊的黑暗！
“呃啊——！！！”
一聲並非從李世民口中發出，而是從九天之上、從那暗紫光柱的源頭、從凌霄寶殿深處傳來的、充滿了驚怒、痛苦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咆哮，猛地震蕩了整個魔域天地！
那咆哮聲是如此恐怖，仿佛整個宇宙都在痛苦地痙攣！
長安震動！骸骨宮殿劇顫！無數懸浮的儀仗如同被無形巨錘擊中，瞬間明滅不定，甚至直接崩碎消散！
魔皇李世民王座周圍那堅固無比的、由凝固星空構成的領域，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裂紋！
籠罩在光暈中的面容劇烈扭曲，星璇之眸瘋狂旋轉，仿佛正承受著某種源自靈魂本源的撕裂痛楚！
通天紫氣光柱劇烈地波動、扭曲，其內部流轉的污穢符文大片大片地湮滅、斷裂，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那支撐魔天、連接本源的脊梁，仿佛被一瞬間抽去了核心的力量，變得搖搖欲墜！
“佛祖！”
沙僧悲聲驚呼，淚流滿面，他能感受到，那兩顆眼珠燃盡了一切，是佛祖留在世間最後的痕跡，此刻已徹底消散，只為換來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好…好個如來！死了也不安生！都以為他已經徹底廢了，一個殘魂。能有什麼用。
卻沒想到他死了都要留著最後一下，當年玄天偷襲他一下，他把那一擊留下來，藏到了現在，真記仇啊！
”豬八戒喃喃自語，握緊了釘耙，眼中充滿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