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接了!”
陸淵點頭,“此子,進我夢界,為新天地正神,掌一脈天地法則。”
他一步踏出,瞬間出現在鐵扇公主面前。
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鐵扇公主眼中瞬間爆發出璀璨的光彩,毫不猶豫,小心翼翼地將懷中滾燙如火炭的紅孩兒,輕輕放在陸淵的掌上。
那小小的身軀在陸淵手中顯得更加脆弱,仿佛一踫即碎。
“紅孩兒…娘…爹…”
鐵扇公主的聲音哽咽,手指顫抖著拂過兒子蒼白滾燙的臉頰,最終猛地收回,仿佛怕多停留一刻就會失去放手的勇氣。
她退回到牛魔王身邊,挺直了脊背,臉上再無淚痕。
牛魔王伸出巨大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看向陸淵,聲音低沉而鄭重︰
“大尊,有勞了!莫要忘了我們的‘酬金’!”
“自不會忘。”陸淵點頭。
他掌心微光一閃,紅孩兒的身影瞬間消失,出現在夢界九天之上,億萬星斗當中。
群星包裹,旁邊還出現了一個眼楮黑白分明的小娃娃。
正是陸鳳仙。
“善哉。”如來輕頌佛號,目光溫和地看向牛魔王夫婦,
“二位施主迷途知返,舍身護子,其情可憫,其志可嘉。此去,當得解脫。”
“解脫?”牛魔王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齒,豪邁中帶著悲涼︰
“老牛活了萬載,轟轟烈烈過,也苟且偷生過。
今日為救親兒子,縱是魂飛魄散,亦是心甘情願!
何須解脫?這便是俺老牛的歸宿!”
他猛地挺直腰板,渾身浴血卻氣勢如虹,對著鐵扇公主吼道︰
“夫人!隨我一同,為吾兒點亮前路!焚盡這身枯骨,喚那太上遺寶!”
“好!”
鐵扇公主應聲,眼中紅光大盛,周身殘余的法力與屬于羅剎女的血脈本源轟然燃燒起來!
牛魔王仰天發出一聲震徹寰宇的咆哮!
這咆哮並非攻擊,而是獻祭!
他龐大的妖軀如同燃燒的黑色火炬,精純無比的本源精血、堅韌的妖魂之力、連同他萬載修行的道果,盡數化作燃料,瘋狂注入腳下的大地!
夫妻二人的力量,一陰一陽,一血海幽冥,一蠻荒妖力,此刻卻完美交融,帶著最後的璀璨光焰,悍然沖擊向火焰山的地脈核心!
轟隆隆——!
整個八百里火焰山劇烈震動!
那些凝固的慘白火焰瞬間崩碎、消融!
大地裂開深不見底的溝壑,赤紅滾燙的岩漿如同沸騰的血河洶涌而出!
但這岩漿並非污穢,反而在牛魔王夫婦獻祭的生命之火煆燒下,褪去玄天殘留的暗金污穢,顯露出一種純淨、古老、蘊含著無上丹道造化的赤金之色!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熱力從地心深處升騰而起!
這股熱力,純粹、浩大、帶著太上道韻,仿佛能熔煉諸天,重定地火風水!
“就是此刻!”牛魔王的聲音已經變得虛幻,他的身影在赤金色的光焰中迅速淡化。
“火磚!出來!”鐵扇公主,她的身體也開始變得透明,如同燃燒殆盡的琉璃。
在陸淵、楊戩、哪吒、如來凝重的目光中,在牛魔王夫婦生命之火燃燒到最熾烈的頂點時,
嗡!
一塊約莫尺許見方、通體赤紅、表面烙印著古老玄奧八卦符文的磚石,自那沸騰的赤金岩漿核心處緩緩升起!
它出現的剎那,天地間的溫度仿佛驟然拔高了一個層次,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秩序”感,而非混亂的焚燒。
周圍的岩漿迅速冷卻、凝固,化為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黑色岩體。
這正是當年八卦爐中崩落的那一塊火磚,太上老君用來搭建八卦紫金爐的神物!
火磚赤紅,懸于半空,散發出鎮壓萬火、熔煉萬物的無上道韻!
其上符文流轉,蘊含著天地熔爐的至理。
“接…住…了!”
牛魔王最後的聲音如同風中殘燭,他和鐵扇公主的身影在赤金色的光焰中徹底化為虛無。
只留下兩縷微不可察的青煙,被那火磚散發的氣息一卷,也徹底消散于天地間。
形神俱滅,再無痕跡。
唯有那塊赤紅如血、道韻盎然的八卦火磚,靜靜地懸浮在死寂的火焰山上空。
陸淵抬手,一股無形的輪回之力包裹住那八卦火磚。
火磚微微震顫,緩緩收斂了那焚滅諸天的熱力,變得溫順,化作一道赤紅流光,主動投入陸淵的掌心,消失不見。
夢界之中,這火磚一閃而逝,再次消失,卻是出現在元胎混沌之中。
火磚懸停于沉睡盤古身側,其上氤氳的道韻不再內斂,反而如同投入靜水的一顆石子,驟然擴散開來。
一個白須白發、面容古拙的老者虛影,並非端坐,而是自然地盤膝懸于混沌氣流之上,仿佛他自身就是這片混沌的一部分。
他並未睜眼,也未刻意揚聲,只是唇齒微啟,一個古樸、蒼茫、仿佛自鴻蒙初闢時就存在的音節,如同漣漪般,悄無聲息地蕩漾開來︰
“道。”
這聲音不高,卻清晰無比地穿透元胎混沌,穿透夢界一切屏障,無視了空間與距離,直接響徹在夢界每一個生靈當中。
無論其是懵懂虛幻的靈魂、還是真靈潰散的強者,還是真實存在的法則之子未來正神,投靠過來的天門異獸。
還是如楊戩、哪吒這般強大存在的心靈最深處!
它不是雷鳴,不是鐘磬,更像是混沌初開時,那第一縷劃分清濁的規則之音。
帶著難以言喻的寧靜、浩瀚與本源之意。
緊接著,老者那平和淡然的聲音,如同涓涓細流,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來,響徹寰宇︰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太上的聲音不高,卻蘊含著至高無上的道韻。
每一個字落下,夢界的虛空便微微震顫,無數微小的法則符文憑空而生,又悄然隱沒。
似有混沌氣流如龍,自天外而來,進入到夢界當中,在這道音之下,
緩緩流淌,分解演化出地火水風,雄偉的山脈,廣袤的海洋、奔騰的江河、靜謐的湖泊,丘陵,峽谷,雲霧,草木,乃露珠,都仿佛被賦予了靈性,散發出柔和而堅韌的光輝。
曾經或許是虛的,但現在,太上說他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整個夢界,一下子就轉化了大半的真實。
隨著太上講道結束,身影消失,陸淵前方漸漸浮現出兩道真靈,
牛魔王、鐵扇公主本已經徹底消散的真靈重新凝聚,
向著陸淵恭敬一拜︰“多謝大尊憐憫,多謝太上祖師!”
“牛魔王,羅剎女,”陸淵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夢界主宰的威嚴,字字如法則烙印,響徹這片天地,
“爾等迷途知返,舍身護子,焚盡本源喚回太上遺澤,于末世之中顯一絲清明真性。
其行雖晚,其情可憫,其志可嘉。”
他緩緩抬起手,夢界頓時落下兩道金光,將兩大真靈籠罩。
“念爾等獻祭之功,護持火種之誠,更念紅孩兒乃此界純淨火靈之遺存,承載未來薪火之希望。
今日,以吾之名,赦爾等罪愆,予爾等新生,賜爾等職司!”
光芒驟然熾盛!
“赦封,牛魔王,為西天門鎮守使!
鎮守夢界與無盡虛無之邊界,執掌‘拒’之權柄!
凡未經許可,擅闖夢界者,無論其來自何方,是何存在,皆由爾拒之!
爾身即門,爾意即關!天門永固,拒敵于外!”
轟隆隆——!
隨著陸淵的赦封之音落下,夢界西方,靈山再往西,夢界金光邊緣之處,驟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混沌之氣被無形的偉力強行排開、塑形!
一座難以用言語形容其宏偉的巨門,正從虛無中拔地而起!
它並非金玉雕琢,亦非巨石壘砌,而是由純粹的法則之力交織鑄就!
門體呈現出深邃的玄黑,其上流淌著暗銀色的古老符文,如同星辰脈絡,散發出永恆、堅固、拒斥萬物的恐怖氣息!
門扉緊閉,仿佛自亙古以來便未曾開啟,也永遠不會為外敵開啟!
牛魔王那虛弱的真靈,在赦封之力的灌注下,驟然凝實、拔高!他
不再是血肉妖軀,而是化作了一尊頂天立地、身著玄黑重甲、手持纏繞混沌雷霆巨棒的法則神只!
面容剛毅,頭頂雙角,角有九曲,眼神已變得如同亙古寒冰,再無絲毫情感波動,唯有絕對的、執行“拒”之權柄的意志!
他的身影緩緩融入那座西天門之中,與巨門合為一體,成為了門之魂,門之魄!
一股浩瀚無比、隔絕萬界的屏障之力,瞬間籠罩了整個夢界的邊緣!
“赦封,鐵扇公主,為夢界‘西天門’鎮守使!鎮守夢界與外界之通道,執掌‘納’之權柄!
凡懷善意、持善功,功德無量者,其門自開,引渡入內!爾扇即門,爾念即鑰!!
嗡——!
在黑色大門旁邊,又顯露出一片涌動著生命氣息與秩序光暈的區域。
一座截然不同的天門正在凝聚成形!
此門通體呈溫潤的翠玉之色,其上天然紋理如同清風拂過水面留下的漣漪,又似蘊含著無盡生機脈絡。
門扉之上,隱約可見一柄巨大的芭蕉扇虛影作為核心紋飾,扇面流淌著清光。
鐵扇公主的真靈同樣在赦封之力下重塑!
她化身為一位身著翠羽霓裳、面容端莊又不失英氣的女神只,手中雖無實體扇,但意念所至,翠綠天門上的芭蕉扇紋便熠熠生輝。
兩座天門緩緩靠近,相觸融合,迅速的變成一半黑一半綠,一邊牛魔鎮守,一邊女神相迎的天門模樣。
西天門歸位,整個夢界,略微又真實了一些。
“職司已定,真名永鑄。鎮守天門,護我夢界。
此乃爾等新生,亦是爾等贖罪之途。善自為之。”
“遵大尊法旨!永鎮天門,萬死不辭!”
陸淵收回目光,意識回歸本體。
火焰山廢墟之上,死寂依舊,只有風卷起灰燼的嗚咽。
楊戩、哪吒、如來靜立一旁,方才夢界西天門鑄就、法則轟鳴的宏大景象,令人心中提氣。
所作所為又前進了一步,距離徹底拯救世界,又邁過了一個新的台階。
火焰山余燼未冷,風卷起赤色塵沙,嗚咽如泣。
重新踏上東行路,一走就是四十天,走到天地之間有異樣。
天地之間的元氣呈現出一種粘稠的、帶著奇異甜香的濕潤感,如溫水般包裹著一切。
“前方氣息…好古怪。”
楊戩眉心天罰之眼銀芒微閃,豎瞳深處符文流轉,試圖解析這片籠罩天地的濕暖迷霧,
“非毒非瘴,卻蘊含極強生機,這生機…過于濃郁霸道,帶著一種…母性的吞噬性?”
哪吒抽了抽鼻子,火尖槍上殘存的暗金魔焰不安地跳躍︰“甜膩膩的,像腐爛的蜜糖混著血腥味!這地方不對勁!”
如來想了想說道︰“應該快到女兒國了,此乃東行必經之路,亦是玄天扭曲造化、截取天地創生之權柄所鑄的母巢。”
“母巢?”陸淵指尖生死二氣纏繞,如同黑白游魚,在這粘稠的生機中穿行,感應著其中潛藏的污穢,
“截取創生之權柄?玄天想做什麼?以眾生為養料,孕育它自身?”
“不!”如來搖搖頭︰“天地需要有自己的主角,蒼天的主角是人族。
玄天也有玄天的主角。
千年過去,無數生靈扭曲之後,相互角逐,並不能成為最終的主角。
最終的主角是被創造出來的,是能夠讓玄天滿意的。
而這創生法則,代表的就是玄天之下的女媧娘娘。
它利用生命誕生之初那一點無瑕真性,以污穢污染源頭,扭曲萬靈根基,使新生即墮落。
女兒國,便是它傾力打造創造未來玄天生靈主角的溫床。”
“前方是女媧娘娘?”
“當然不是,只是擁有著和娘娘一樣的創造權能!
擁有創造生靈種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