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我把手機重重拍在餐廳的桌子上，屏幕亮起又暗下，映著我鐵青的臉。
"不回！還是不回！"我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聲音因為壓抑的怒火而有些沙啞，"微信發了八條，電話打了五個，全是石沉大海！這都什麼時候了？下周就要截止報名，這家長到底想不想讓孩子參加比賽了？"
坐在我對面的陳凱正用筷子夾著一塊排骨，聞言動作頓了頓，抬眼看了我一下，語氣帶著幾分不以為然"急什麼？也許人家就是忙呢？家長嘛，有時候工作一忙起來，確實顧不上看手機。"
"忙？"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提高了音量，"忙到連回一條微信的時間都沒有？忙到連孩子的事情都可以不管不顧？我看他就是根本不重視！"
坐在我旁邊的林浩放下手里的啤酒杯，試圖打圓場"好了好了，阿哲你先別生氣。凱子說得也有道理，咱們再等等看？也許晚上他就回了呢？"
"等？"我轉過頭，眼楮瞪著林浩，"等多久？等到報名通道關閉嗎？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讓他簽個安全責任書，我催了整整一個星期！還有上上次，孩子在學校和同學打架，我給他打電話，他直接給我掛了！"
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胸口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一想到那個家長的態度，我就覺得一股無名火從腳底直沖頭頂。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陳凱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語氣也嚴肅了起來，"但你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啊。每個家庭的情況都不一樣，也許他家里真的有什麼特殊情況呢？你不能僅憑這些就斷定人家不重視孩子。"
"特殊情況？"我冷笑一聲，"什麼特殊情況能讓一個家長對孩子的事情如此漠不關心？我看根本就是不負責任！"
"你怎麼知道人家不負責任？"陳凱也提高了音量，"你又沒去過他家里，又不了解他的真實生活，憑什麼這麼說？也許他只是不擅長和老師溝通，或者不懂得怎麼表達自己的關心呢？"
"不擅長溝通？"我指著自己的手機，"回一條"收到"兩個字需要擅長溝通嗎？接一個電話，說一句"我知道了"很難嗎？這根本就是態度問題！"
"態度問題怎麼了？"陳凱也站了起來，和我針鋒相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氣和性格，也許他就是那種不喜歡被人催促的人。你天天這麼催，換誰都會煩的！"
"我催他是為了誰？"我氣得渾身發抖，"是為了他的孩子！這個比賽對孩子來說多好的機會啊，能開闊眼界，還能鍛煉能力。我這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好心也得分方式方法！"陳凱毫不退讓，"你這種咄咄逼人的方式，只會讓人家更加反感。也許人家本來是想回復的，被你這麼一催，反而不想回了！"
"我咄咄逼人？"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只是正常地和他溝通孩子的事情，這叫咄咄逼人？那你告訴我，什麼叫不咄咄逼人？難道眼睜睜看著報名時間過了，對孩子不管不顧才叫溫柔體貼？"
林浩也趕緊站了起來，拉住我們兩個"別吵了別吵了！都是朋友，有話好好說，犯不著為了一個外人傷了和氣。"
"我不是為了自己吵！"我甩開林浩的手，"我是為了那個孩子！你們不知道，那個孩子在學校有多內向，平時很少說話，也沒什麼朋友。這次比賽我好不容易說服他參加，就是想讓他多鍛煉鍛煉，變得開朗一點。可他這個家長倒好，一點配合都沒有！"
一提到那個孩子，我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但心里的火氣卻絲毫未減。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那個孩子的場景。他總是低著頭，說話聲音很小，眼神里帶著一絲怯懦。上課的時候從不主動舉手發言，下課了也總是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看著別的同學玩耍。
我知道，這樣的孩子更需要鼓勵和機會。所以當學校有這個比賽的時候，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他。我找他談了很久，耐心地開導他，鼓勵他勇敢地邁出第一步。他猶豫了很久，終于點了點頭，答應參加比賽。
可現在，他的家長卻這個態度。這讓我覺得，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林浩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誠懇，"你是為了孩子好，這一點我們都知道。但凱子說得也有道理，我們確實不了解那個家長的具體情況，不能輕易下結論。"
"我不需要了解他的具體情況！"我固執地說，"一個連孩子的事情都不上心的家長，能是什麼負責任的好家長？以前我就覺得那個孩子有點問題，性格太內向，缺乏自信。現在我算是想明白了，真的都是家教的問題！"
"家教？"陳凱皺起了眉頭，"你怎麼能把孩子的問題都歸咎于家教呢？孩子的成長是受很多因素影響的，學校教育、社會環境，這些都很重要。你不能這麼片面地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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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片面？"我反駁道，"家庭是孩子的第一所學校，家長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家長的言傳身教對孩子的影響是最大的！你看看那個孩子，做事拖拖拉拉，沒有主見，遇到一點困難就退縮，這難道不是和家長的教育方式有關系嗎？"
"也許是吧，但也不能全怪家長。"陳凱說，"也許那個家長自己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他不知道怎麼更好地教育孩子。他不是不想管，而是不會管。"
"不會管就可以不管嗎？"我反問，"不會可以學啊！現在有這麼多育兒書籍，這麼多教育講座，只要他願意，總有辦法提高自己的教育水平。可他呢？連最基本的溝通都不願意，這就是不負責任！"
我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著，誰也不肯退讓。餐廳里的其他客人都被我們的爭吵聲吸引，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
林浩急得滿頭大汗，一會兒拉著我，一會兒勸著陳凱，卻怎麼也勸不住。
"夠了！"
突然，林浩大喊了一聲，我們兩個都愣住了，停下了爭吵，看著他。
林浩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沉重地說"你們別吵了，先听我說一句。阿哲，我知道你很生氣，也很著急，你是真心為了那個孩子好。但是，我們真的不能僅憑自己的主觀判斷，就去否定一個家長的全部。"
他頓了頓，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陳凱，繼續說道"凱子說得對，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難處。也許那個家長真的很忙，也許他有自己的苦衷。我們沒有權利去指責他，更不能把孩子的問題都歸咎于他。"
"可是……"我還想反駁，卻被林浩打斷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林浩說，"但我們作為老師，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孩子，去和家長溝通。如果家長實在不配合，我們也不能強求。我們不能因為家長的態度，就影響了自己的情緒，甚至否定自己的工作。"
林浩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我的頭上。我愣在原地，腦子里一片混亂。
是啊，他說得對。我一直以來都在為那個孩子著想，為那個家長的態度生氣，卻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職責。我不能因為家長的不配合，就失去理智，甚至和朋友爭吵不休。
我看著陳凱，他的臉上也帶著一絲疲憊。剛才的爭吵讓我們都有些累了。
"對不起。"我低下頭，語氣有些愧疚，"剛才我太沖動了，說話有點過分了。"
陳凱也緩和了語氣，坐回了座位上"沒事，我剛才也有點激動。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換作是我，我也會生氣的。"
林浩見我們和解了，松了一口氣，也坐了下來"這就對了嘛。朋友之間，有什麼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吵架。"
我們三個都沉默了一會兒，餐廳里的氣氛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我拿起手機，看著那個家長的微信頭像，心里五味雜陳。
"其實，我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家長。"林浩突然開口說道，"那個家長也是對孩子的事情不聞不問，不管我怎麼聯系，他都不回復。後來我才知道，他和孩子的媽媽離婚了，他一個人帶著孩子，還要打兩份工，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管孩子的學習和生活。"
我和陳凱都驚訝地看著林浩。
"我也是後來通過孩子的鄰居才了解到情況的。"林浩繼續說，"那個家長其實很愛孩子，只是他不知道怎麼表達，也沒有能力給孩子更好的生活。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孩子，所以有時候會刻意回避和老師溝通。"
听了林浩的話，我心里的火氣漸漸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感覺。
也許，我真的錯了。我只看到了那個家長表面上的冷漠和不配合，卻沒有看到他背後可能的無奈和苦衷。
"也許，我們真的應該多給那個家長一些理解和時間。"陳凱說，"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和他溝通，不要總是催他，給他一些空間。也許他會慢慢改變的。"
我點了點頭，心里豁然開朗。
"你說得對。"我說，"我剛才的方式確實太激進了。我應該換一種更溫和、更耐心的方式和他溝通。也許我可以先給他發一條短信，告訴他比賽的重要性，以及我們對孩子的期望，而不是一味地催促他報名。"
"嗯，這是個好主意。"林浩說，"有時候，換一種溝通方式，效果會完全不一樣。"
我們三個又聊了一會兒，氣氛漸漸輕松了起來。剛才的爭吵雖然讓我們有些不愉快，但也讓我們對這個問題有了更深入的思考。
我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
"您好，我是孩子的老師。關于下周比賽報名的事情，想和您溝通一下。這個比賽對孩子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鍛煉機會，能幫助他提高自信心和表達能力。我們都很希望他能參加。如果您有什麼困難或者疑問，隨時可以和我聯系，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編輯完短信，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擊了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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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那個家長會不會回復，但我知道，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沖動和急躁了。
因為我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我們應該多一份理解，少一份苛責。尤其是作為老師，我們更應該用耐心和愛心去對待每一個孩子，每一個家長。
離開餐廳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街道上燈火輝煌，車水馬龍。
我看著身邊的陳凱和林浩，心里充滿了感激。幸好有他們在，在我沖動的時候能及時提醒我，在我迷茫的時候能給我指引方向。
"謝謝你倆。"我說，"剛才要不是你們，我可能還在鑽牛角尖呢。"
"跟我們還客氣什麼。"陳凱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們是朋友，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林浩也笑了笑"就是。以後遇到什麼事情，別一個人憋著，多和我們商量商量。"
我點了點頭，心里暖暖的。
我知道，在教育這條路上，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但我相信，只要我保持一顆真誠、耐心和包容的心，就一定能走得更遠，幫助更多的孩子。
至于那個家長，無論他最終會不會回復，我都會繼續關注那個孩子，盡我所能去幫助他。因為我知道，孩子是無辜的，我們不能因為家長的問題，就放棄對孩子的關心和教育。
也許，這就是作為老師的責任和擔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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