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和許晴相識于大學校園的文學社招新會上。那天下午陽光正好，陳默抱著一摞書匆匆趕往招新現場，轉角處不小心撞上了正在看海報的許晴，書撒了一地。
"對不起，我太急了。"陳默慌忙蹲下撿書，耳根發燙。
"沒關系，"許晴蹲下來幫他一起撿，拿起一本《挪威的森林》時眼楮一亮，"你也喜歡村上春樹？"
陳默抬頭，第一次看清她的臉——齊肩的黑發，明亮的杏眼，笑起來右頰有個小小的酒窩。那一刻，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幅流動的畫。
"我最喜歡他的《且听風吟》。"陳默听見自己說。
"真的嗎？我也是！"許晴驚喜地拍了下手，"招新結束後我們聊聊？"
就這樣，他們成了朋友，最好的那種。
大學四年里，陳默和許晴幾乎形影不離。他們一起泡圖書館，許晴總是能神奇地在書架間找到最舒服的角落；一起參加文學社活動，許晴負責組織，陳默負責寫宣傳文案；一起在深夜的校園里漫步，討論剛讀完的小說和遙不可及的未來。
陳默記得特別清楚，大三那年冬天，許晴突然在凌晨兩點給他打電話。
"默默，下雪了！"電話那頭，許晴的聲音因興奮而微微發顫。
陳默拉開窗簾，果然看見細碎的雪花在路燈下飛舞。他套上外套就往外跑，在宿舍樓下看見裹得像粽子的許晴，鼻尖凍得通紅，手里拿著兩罐熱奶茶。
"快喝，要涼了。"她塞給他一罐，溫熱透過手套傳來。
他們在雪中走了兩個小時，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夜》，聊許晴暗戀的學長，聊畢業後想一起開家書店的夢想。雪花落在許晴的睫毛上，像星星的碎片。
畢業後，許晴進入一家知名廣告公司，陳默則去了出版社做編輯。最初幾個月，他們仍保持著大學時的習慣——每周五下班後雷打不動地在學校後門那家小餐館見面，點一份水煮魚，兩碗米飯，聊各自工作中遇到的趣事。
"今天我們總監又改了我十遍方案，"許晴邊挑魚刺邊抱怨，"最後用的還是第一版。"
陳默笑著給她添茶，"證明你一開始就是對的。"
"還是默默最懂我。"許晴眯眼笑起來，那個小酒窩又出現了。
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陳默後來回想，大概是在許晴升職為項目組長之後。她的回復越來越簡短，見面次數越來越少，從每周一次變成每月一次，最後幾乎不再見面。
第一次被拒絕是在初秋。陳默提前一周約許晴周末去看新上映的《情書》重映版——那是他們大學時一起看過三遍的電影。
"這周末啊"電話那頭傳來鍵盤敲擊聲，"可能不行，有個提案周一要交。"
"那下周？"陳默盯著書桌上兩人在畢業典禮上的合影。
"下周也最近項目特別緊，要不過段時間再說？"
陳默听見自己說"好的，知道了，下次再約。"
掛掉電話，他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很久。窗外梧桐樹葉開始泛黃，一片葉子打著旋落在窗台上。
第二次是在深冬。陳默排了兩小時隊買到許晴最愛的那家火鍋店優惠券，發消息問她晚上有沒有空。
三小時後，許晴回復「今天要加班到很晚，你們吃吧」
陳默盯著"你們"兩個字，手指懸在屏幕上方許久，最終只回了個"好的"。
優惠券過期那天，陳默一個人去了火鍋店。服務員問幾位時，他下意識地說"兩位"，又慌忙改口。熱辣的鍋氣中，他想起大學時許晴總愛把涮好的羊肉夾到他碗里，說"你太瘦了多吃點"。
春天來臨時，陳默已經學會不再主動聯系許晴。他們的聊天記錄停留在上個月——他發的生日祝福和她簡短的"謝謝"。朋友圈里，許晴的動態越來越多深夜加班的辦公室、周末的公司團建、與新同事的聚餐每張照片里她都笑得燦爛，那個酒窩依然在，只是陳默已經很久沒親眼見過了。
五月的某個雨夜，陳默整理書架時翻出一本《且听風吟》，扉頁上有許晴娟秀的字跡"給默默，願我們永遠有話可說。——晴 101novel.com161021"
雨滴敲打著窗戶，陳默突然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疼痛。他拿起手機，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響了七聲，許晴才接起來，背景音嘈雜，"喂？默默？"
"你在忙？"陳默听見自己的聲音干澀得不自然。
"嗯，公司聚餐。有事嗎？"
陳默深吸一口氣，"我們好久沒見了，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怎麼會？就是最近太忙了"
"忙到連喝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嗎？"陳默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晴晴，如果是我做錯了什麼，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你想多了，"許晴的聲音忽然變得很遠，"我這邊有點事，先掛了，改天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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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話結束的提示音響起，陳默站在書架前，手中的書滑落在地。雨聲更大了，像是要把整個城市淹沒。
那天之後，陳默決定不再聯系許晴。他刪掉了聊天記錄，取消了對她的朋友圈特別關注，甚至繞開了他們常去的那條街。但記憶像頑固的藤蔓，總在不經意間攀上心頭——路過奶茶店會想起她愛喝的口味，看到書店櫥窗會想起她說要一起開書店的夢想，就連下雨天都會想起她總忘記帶傘的樣子。
一年後的初秋，陳默在客戶約見的咖啡館里看見了許晴。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圍是三個陳默不認識的人，桌上擺著筆記本電腦和一些文件。許晴剪短了頭發，穿著利落的西裝外套，正笑著說什麼，那個小酒窩時隱時現。
陳默站在門口，心跳加速。他應該過去打招呼嗎？還是裝作沒看見？就在他猶豫時，許晴抬頭望向門口，目光掃過他所在的位置，卻沒有停留，仿佛他只是眾多陌生面孔中的一個。
那一刻，陳默明白了。他轉身離開咖啡館，秋風卷著落葉從他腳邊掠過。手機里，許晴的號碼依然在通訊錄中，但他知道，有些告別不需要說出口。
回家的路上，陳默經過一家正在清倉的書店，櫥窗上貼著"結業大甩賣"的告示。他走進去，在角落的書架上發現一本《且听風吟》。翻開扉頁，空白處沒有熟悉的字跡。
"要買嗎？"老板問。
陳默搖搖頭，把書放回原處。走出書店時，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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