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問詢，看似帶有責怪實際上卻滿是關心。
再聞著淡淡的米香味，還有眼前正在盛飯的甦塵。
李霄雲努力地想要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話到嘴邊竟然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我•••我回來晚了，對不起爺爺。”
老爺子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道︰“吃飯吧，吃完飯還得去三娃子家幫忙呢。”
李霄雲這才忽然驚醒，隨後看向甦塵說︰“甦塵，這種幻術騙不了我的。”
甦塵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然後詫異道︰
“你怎麼了？你忘了嗎，今天咱們去幫李地主找牛。
我狠狠地敲詐了他一些糧食，咱們有米粥吃了，以後半個月都不缺糧食了。”
說著已經把一碗粥放在他面前，李霄雲眉頭皺了皺。
隨後他發現自己腦海中竟然出現了一段記憶，這段記憶里他們沒有遇到蛇妖。
找到牛以後立刻回來了，李地主原本還不想信守承諾。
但是眾目睽睽之下，加上三娃子剛死他也不好翻臉。
最後還是把答應給的糧食給拿了出來，但是怎麼看他臉上都有一些不甘心。
看上去似乎還有後招要對付甦塵，但是甦塵卻不擔心。
還說先把這些糧食吃進肚子里再說，並且在記憶里並沒有兵匪屠村的事情發生。
爺爺還有甦塵以及他都活得好好地，關于他原本的那一段記憶此時也漸漸模糊了。
可是李霄雲卻接著就反應過來開口道︰
“不對，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只有咱們三個活下來了，還去了仙門•••”
听著李霄雲說這些，甦塵一臉的好笑。
就連李霄雲的爺爺都抬起頭來道︰“你這孩子是做夢了嗎？我們這不都活得好好地。
再說了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仙門？
快點吃飯吧，三娃子怎麼說也姓李，他死了咱們這些本家總得幫她把後事辦了。
沒了兒子她可怎麼活？”
老人似乎想起了往事，雙目有些出神，似乎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兒子和媳婦。
一時間整個人多了一些傷感，然後又喃喃道︰
“小孩子不宜大辦，但是棺材還是得有一口的。
可是他們家哪有錢買棺材？少不得鄉親們得幫忙湊一湊。”
李霄雲看著自己的爺爺，一時間也有些迷糊了。
他開始分不清眼前的是真實存在，還是關于那段仙門的記憶是真實的。
旁邊的甦塵倒是看不出多少傷感，他和三娃子又不熟。
反而頗為興奮地道︰“李地主明天讓我再去給他放牛哩。
不過我不打算去了，我和爺爺說好了一塊進山去采藥，一樣能養活自己。
你怎麼還愣著，快吃飯呀。”
溜， 溜，甦塵順著碗沿喝著滾燙的粥，看上去有些急不可耐。
對他還有李霄雲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即便正常吃飯都難以吃飽。
更別說現在一天餓兩頓，許久沒有吃過這麼稠的米粥。
李霄雲看了看，萬里是谷子，似乎只是經過了簡單的去殼。
但是卻散發出勾人的香味，他也餓了。
隨著米粥入口，一股從未有過的滿足感涌上心頭。
一時間李霄雲也迷糊了，開始懷疑那段模糊的記憶難道真的是做夢？
他嘗試運轉了自己的真氣，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麼運轉真氣。
更別說什麼丹田，更是沒有絲毫察覺。
這才露出一個恍惚，心里不斷有一個聲音告訴他，眼前的才是真實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里沒有兵匪，日子依舊和以往一樣的生活。
吃完了米粥，三人向著三娃子家走去，破敗的院子此時有不少人。
更有幾個婦人陪著三娃子的娘生怕她做什麼傻事兒。
見到三人到來，幾個年長的人立刻把李霄雲的爺爺給喊了過去。
人死了就得入土，可是小孩子又不能和大人一樣發喪。
他們想著怎麼也得讓李地主家出一口棺材。
以及賠一些糧食，畢竟三娃子的娘還得吃飯。
更是有人議論說兒子都死了，估計三娃子的娘得改嫁了。
這時候，有一個看上去有些憨厚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這人正是三娃子的親叔叔，之前也是他帶著人去堵了李地主家的門。
見他過來眾人立刻圍了上去，可是這人卻沒有說閑話。
而是走到屋里不知道說了什麼，下一刻屋里就傳來一聲哀嚎。
大罵這人不是東西，過了許久李霄雲和甦塵等人才知道。
當年三娃子爺爺死的時候有四畝地，兩個兒子一家分了兩畝。
後來三娃子的爹病死了，這二畝地就歸了三娃子母子。
如今三娃子死了，他叔叔過來就是告訴三娃子母親，這地是他們家的。
她一個外姓人以後不能再種了，他要收回來。
剛死了兒子，如今賴以生存的田地也要被收走。
三娃子的母親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跑到院子里大喊自己死去丈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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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回來看看，看看他弟弟是怎麼對他老婆和兒子的。
可是哭到這她才反應過來她沒有兒子了，村子里族老看到這一幕卻誰都沒有站出來說話。
三娃子的母親不是村里人，以後肯定會再嫁人的，這地肯定不能帶走。
更有人低聲說著，這女人肯定是掃把星。
克死了自己丈夫又克死兒子，這些話宛如刀子一樣扎進人的心窩子里。
讓這個女人只感覺鑽心的疼，甚至她自己都開始懷疑是自己克死了家人。
她從大喊大叫再到漸漸冷靜下來，最後一頭狠狠撞向院子里一塊平日里用來當凳子的光滑石頭。
剎那間紅白之物乍現，屋子里的議論聲音戛然而止。
有女人的驚叫聲傳來，有男人的嘆息聲傳來。
一個女人，在失去兒子後，終究沒有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李霄雲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之前熟悉的那些婦人。
想不明白她們口中是怎麼說出這麼惡毒的語言，把一個人活生生地逼死。
眾人話鋒一轉，又開始指責二娃子的叔叔，這個憨厚漢子也被嚇傻了。
出了人命他就逃脫不了罪責，小叔子逼死嫂子的名聲更是不好听。
不僅僅他會被戳脊梁骨，他兒子，他孫子都會被村子里的人指指點點。
這件事兒終究還是結束了，李地主拿出了一副薄皮棺材。
三娃子的二叔賣了一畝地破天荒了地拿出一副榆木棺材。
這對母子就這樣埋進了土里，這小院卻漸漸荒廢下來，沒有幾年便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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