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一路疾馳，將驊縣的炊煙遠遠甩在身後。程允初坐在袁慎身後，指尖無意識地蹭過他腰間的玉佩——那是塊溫潤的白玉佩，刻著簡單的“慎”字，在顛簸中輕輕撞著她的手背。
“冷不冷？”袁慎忽然側頭，聲音裹在風里傳過來，“前面過了這片林子，風就更硬了，我備了件披風，在馬鞍側袋里。”
程允初伸手摸出披風，展開時帶著淡淡的燻香，她快速裹在身上，低聲道︰“多謝。”話音剛落，前方林中突然竄出幾只驚鳥，她立刻攥緊袁慎的衣角︰“小心，有異動！”
袁慎猛地勒住馬，紅甲衛們瞬間列成防御陣形。片刻後，幾道黑影從樹後跳出，手里握著彎刀朝馬隊撲來——是雍王的暗衛！
程允初翻身下馬，抽出腰間短劍迎上去，劍刃與彎刀相撞，火花濺在她的鎧甲上。袁慎也沒閑著，手里的鐵骨扇開合間，精準點向暗衛的穴位，沒幾下就制服兩人。紅甲衛們更是訓練有素，很快將剩余暗衛圍堵起來。
“留活口！”程允初喝了一聲，劍鋒抵住一名暗衛的咽喉，“說！雍王讓你們來做什麼？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暗衛梗著脖子不肯開口，程允初上前一步，匕首在他手腕上一劃，暗衛立刻痛呼出聲︰“我說！我們是來截殺你們的，雍王只說……說要攔住你們！”
程允初眼神一沉，抬手將暗衛打暈交給紅甲衛看管︰“加快速度，必須在明日天亮前趕到！”
眾人重新上馬，速度比先前更快。夜色漸濃，袁慎從懷中摸出個夜光符，掛在馬鬃上，微弱的光芒照亮前路。程允初看著他的側臉，在光影里顯得格外沉穩，忽然道︰“你好像一點都不怕。”
“有你在，怕什麼？”袁慎笑了笑，“再說，凌不疑還在等著，咱們總不能讓他一個人扛著。”
程允初沒接話，心里卻悄悄松了些。她想起往日在軍營，無論遇到多大的危險，都是自己硬扛，如今身邊有個人能並肩說話，竟讓她覺得這漫漫長路也沒那麼難走。
天快亮時，遠處終于傳來青石關的號角聲。程允初勒住馬，看見關牆上飄揚的黑甲衛旗幟，眼眶忽然有些發熱——他們到了。
梁邱飛早已站在關下等候，見著他們，快步迎上來，目光急切的落在程允初身上︰“你終于來了，快去攔著點少主公吧！”
程允初皺著眉頭，“怎麼了？”
一邊說著，一邊快步往里走。
梁邱飛快步跟在後面，聲音帶著急意︰“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何事，只分析應該是那件事，昨日少主公從雍王房內出來，就猩紅著眼楮，今天早上就親自去提審雍王，我們兩兄弟也不讓進去！”
程允初腳步猛地頓住，心瞬間沉了下去。她太清楚那件事指的是什麼了。
若真讓他親手殺了雍王，固然能解一時之恨，可私自動刑處置藩王，傳出去不僅會落人口實，還可能讓他自己背上“草菅人命”的罵名，甚至觸怒聖上——這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雍王現在在哪？”程允初轉身問，語氣急促。
“被關在羈押室，少主公吩咐，誰都不讓進。”梁邱飛連忙回道。
程允初不再多問，拔腿就往羈押室跑。剛到門口，就見凌不疑一身黑甲，手按在佩劍上，眼神冷得像冰，正要推門進去。
“少主公！”程允初快步上前，伸手攔住他。
凌不疑回頭，眼底的紅血絲還沒褪去，聲音沙啞︰“讓開，此事與你無關。”
“怎麼無關？”程允初盯著他的眼楮，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你殺了他，是能解恨，可之後呢？聖上那邊怎麼交代？少商那邊你又怎麼說？”
提到程少商，凌不疑的動作頓了頓，眼底的戾氣稍稍散了些，卻依舊固執︰“我自會向聖上請罪，與少商無關。”
“怎麼無關？”程允初上前一步，聲音放低了些，“你忘了在驊縣時，少商跟你說過什麼？她說‘喜歡一個人，就要一起面對’，你若真出了事，她難道能置身事外？”
她頓了頓，看著凌不疑漸漸松動的神色，繼續道︰“你親手殺了雍王，痛快的是一時，可少商往後要面對的，是‘夫君背負血仇、觸犯律法’的流言蜚語，是別人指著她的脊梁說她嫁了個‘亡命之徒’！你忍心讓她剛盼來安穩，又陷入這樣的境地？”
凌不疑的手緩緩從劍柄上移開，指尖微微發顫。
“雍王罪證確鑿，聖上自有公斷。”程允初放緩了語氣，“再者，雍王嘴里定有很多消息，你這樣沖動得不償失，不是嗎？”
凌不疑沉默了許久，眼底的冰意漸漸融化。他看著程允初，最終緩緩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恢復了幾分清明︰“你說得對……是我太急了。”
他轉身，對守在門口的黑甲衛吩咐︰“看好雍王，不許任何人靠近，等聖上的旨意下來再處置。”
說完，他看向程允初，聲音輕了些︰“謝了。”
“先別說這些，在聖上趕來前，我們先去提審一次吧。”程允初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