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眾人以為魔法融合的進程會如預想中那般順理成章地推進時,事情的走向卻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像一條本應匯入江河的溪流,突然撞上了無法逾越的礁石。
安娜他們各自的魔法固然都帶著獨樹一幟的特性——安娜的治愈之光溫潤如水,透的空間魔法靈動如風,陶奇的火焰魔法熾烈如火,辰賦的水流魔法柔韌如帶,星護的混沌魔法神秘如霧——可這些看似各有千秋的力量,無論如何也無法與其他人的魔法和睦地交融在一起。
那排斥感強烈得如同水火相遇,剛一靠近便會激起激烈的踫撞當安娜指尖的治愈光試圖觸踫星護的混沌霧氣時,霧氣會像受驚的刺蝟般猛地收縮,邊緣泛起刺眼的灰光;透的空間褶皺剛要包裹陶奇的火焰,火焰便會暴躁地炸開,將褶皺燒出焦黑的破洞;辰賦凝聚的水盾遇上透的空間屏障,更是會瞬間崩解成漫天水珠,落得一地狼藉。
種種魔法在互斥中失去控制,根本無法順利融合成一個整體。
安娜緩緩垂下目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淺影,她看著眾人一次又一次地調整魔法頻率、放緩能量輸出,卻依舊逃不過踫撞後失控的結局。
陶奇的火焰在第五次炸開時,甚至燎到了辰賦的發梢,引得他手忙腳亂地用水流撲救;透正費力撫平被火焰燒得扭曲的空間褶皺,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伙伴們,”安娜的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沮喪,像被雨水打濕的羽毛,“我還以為……以為只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切都會很順利,可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透放下手中的空間卷軸,快步走到安娜身邊,溫熱的手掌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試圖用這份溫度傳遞力量。“別太著急,”
他的聲音沉穩得像深潭,總能在慌亂中穩住人心,“很多看似無解的問題,只要沉下心來思考,總能找到迎刃而解的辦法。”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指尖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畢竟,我們作為人最珍貴的財富,就是擁有一個隨時隨地都能運轉、能思考的頭腦。”
不遠處的星護正蹲在地上,反復嘗試著讓自己的混沌魔法與其他伙伴的魔法融合。
他指尖的灰黑色霧氣像有生命般伸縮、試探,先是小心翼翼地靠近陶奇殘留的火焰余燼,剛一接觸,霧氣便像被燙到似的猛地彈開,邊緣甚至泛起了不穩定的漣漪;他又轉向辰賦留下的水跡,霧氣剛要纏繞上去,水跡便瞬間凝結成冰,將霧氣凍在半空。
他的魔法似乎成了眾矢之的,最容易受到任何一種魔法的排斥,每一次嘗試,混沌魔法之霧都會被推得最遠,像個被孤立的孩子。
安娜看著星護沉默不言的側臉,他緊抿著唇,下頜線繃得緊緊的,指尖的霧氣因情緒的波動而微微顫抖。
她猜測,他一定是因為自己的魔法特性最受排斥而感到失落,那份藏在冷漠外表下的無措,像細小的針,輕輕刺著安娜的心。
于是她放緩腳步走過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柔和“我認為透說得沒錯,只要我們多加思考,多換幾種方式嘗試,無論我們的魔法此刻有多麼強烈地互相排斥,最終一定能找到協調的頻率,順利融合在一起發揮作用的。”
星護听著安娜再次提起透的名字,心中難免涌起一種模糊的混沌感,像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把泥沙,瞬間變得渾濁不清。
不知從何時起,他好像越來越不喜歡從安娜口中听到透的名字,這個名字像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每當她提起時,他的心中便會如同掀起了混亂的浪潮,翻涌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與澀意。
安娜見星護依舊一言不發,只是垂著眼盯著地面,仿佛沒听到自己的話一般。
她心想,或許自己的安慰實在太過蒼白,根本沒有對星護起到任何作用。
同時,那種被無視的感覺再次漫上心頭,像一層薄薄的寒霜,讓她微微縮了縮肩膀。
她抿了抿唇,只好轉身走向陶奇和空所在的方向,那里正傳來她們探討魔法參數的聲音,至少能讓她暫時不去想這份失落。
星護的目光其實一直追隨著安娜的身影,當她轉身的那一刻,他幾乎要脫口而出那句憋了很久的話——“你就那麼在意透說的話嗎”——可話到嘴邊,卻只看到安娜已經走到陶奇身邊,笑著接過對方遞來的魔法卷軸,兩人湊在一起低聲討論著,這一幕像又一層厚重的迷霧,壓在星護本就混亂的感受上,讓他連呼吸都覺得有些滯澀。
透不知何時走到了星護身邊,他看著安娜落寞轉身的背影,又看了看星護緊繃的側臉,語氣中帶著一絲明顯的指責“你干嘛又無視安娜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心思比較敏感,旁人一個微小的舉動、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可能讓她在心里琢磨很久,甚至感到受傷。”
星護猛地站起身,丟下一句冷冰冰的“你不要多管閑事”,便轉身朝著安娜的方向走去。步伐邁得有些急,像是在跟自己賭氣,又像是在害怕慢一步就會失去什麼。
走在半路,他的腳步卻不自覺地放緩了。星護忽然意識到,比起從前那個說話毫不顧及他人感受、只顧著發泄情緒的自己,如今的他竟然會在開口前猶豫再三,會下意識地斟酌詞句是否恰當。
或許,他是真的從安娜身上學到了些什麼——學到了她骨子里那份澄澈如溪的善良,那份總能輕易溫暖他人的柔軟。
他想起自己曾長期身處于絕望的深谷,那里只有無盡的黑暗與冰冷,他太清楚那種被孤立、被忽視的滋味,因此,他絕不想讓身邊的人,尤其是安娜,也經歷類似的感受。
因此,即使在最初踏上旅途時,他從未想過自己能與“善良”二字沾邊,甚至覺得那是軟弱的象征,可通過這段時間與安娜他們這些伙伴的朝夕相處,他卻在不知不覺中逐漸領悟到了善良的真諦。
原來善良並非僅限于物理形式上的給予——比如捐出許多錢給貧困人士,或是施舍食物給流浪的人——更重要的是源自內心的那份真誠,是打心底里渴望他人能過得更好、能遠離痛苦的心意。
有時候,哪怕只是一個短暫的擁抱,一句輕聲的安慰,一個鼓勵的眼神,都能像冬日里的暖陽,讓人感到異常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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