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賦將檢查出的真假票分門別類,仔細裝入兩個銀質盒子里——假票的盒子上刻著醒目的紅色封印,真票的盒子則泛著柔和的珍珠光澤。
他舉起藍白色的喇叭,聲音透過魔法擴音,清晰地傳遍整個售票處︰“很抱歉通知大家,經過核實,售票處確實混入了偽票。”
“接下來,售票工作將由我身邊的風紀委員接手,所有票券將采用實時魔法登記系統。”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面帶錯愕的售票人員,語氣嚴肅卻不失溫和︰“原售票處的工作人員需配合我們進行後續審查,包括票券來源與流通記錄。我們會在近期升級防偽系統,務必為大家打造一個杜絕假票的環境。”
最後,他微微鞠躬,聲音里帶著真切的歉意︰“此次事件給各位帶來的不便,我們深表愧疚。”
話音剛落,排隊的游客群中立刻炸開了鍋。一位戴寬檐帽的老者拄著拐杖,眉頭擰成了疙瘩︰“假票?水之國度向來以‘真實如水’為信條,連票券都能造假?這可不是小事啊!”
旁邊穿藍布衫的婦人連連點頭,聲音里帶著驚慌︰“莫不是要出什麼動蕩了?我在這兒住了五十年,還是頭回听說這種事!”
人群後排,幾個年輕游客倒顯得鎮定些。穿綠馬甲的少年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有風紀委員在呢,他們既然能查出來,肯定有辦法解決。”
“就是,瞎操心啥。”戴眼鏡的姑娘晃了晃手里的導游手冊,“你看手冊上寫的,風紀委員可是專門管這類事的。”
但更多人顯然沒被說服,議論聲像漲潮的海水般洶涌起來。一位絡腮胡大叔嗓門洪亮,幾乎是在喊話︰“風紀委員?兩年前才冒出來的新職位,能頂什麼用?”
“可不是嘛!”穿皮靴的商人跺了跺腳,“這種事在水之國度是頭一遭,說不定背後藏著更大的貓膩,已經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了!”
“我看啊,這水之國度的規矩怕是要亂了……”
辰賦站在台階上,听著此起彼伏的質疑,指尖悄悄攥緊了喇叭。
他何嘗不想大聲承諾,說風紀委員會徹底查清此事,說絕不會再讓假票流通?可他比誰都清楚,此刻的豪言壯語只會顯得蒼白——風紀委員這個職位太新了,新得像剛抽芽的柳枝,還沒來得及在民眾心里扎根。
兩年前,水之國度因貿易擴張出現了第一起商業欺詐案,水之國度的魔法協會才下令成立這個部門,而他們這群年輕的風紀委員,至今仍在摸索中前行。
陶奇站在人群邊緣,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她看著辰賦被淹沒在質疑聲里,他綠色的短發在混亂中微微晃動,卻始終挺直著脊背,心里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她多希望他能拿起喇叭反駁,多希望他能告訴所有人,這個曾在火之國度默默保護她的少年,如今也能穩穩地扛起責任。可他只是沉默地听著,偶爾和身邊的隊員低聲交談,仿佛那些尖銳的話語傷不到他。
“為什麼他就是一言不發……”陶奇盯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聲音里滿是不甘。
她甚至想沖上去,告訴那些游客︰“你們不知道他有多可靠!他說能解決,就一定能!”
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里帶著過來人的感慨︰“他不是不想說,是知道說了也沒用。”
他望著辰賦的目光里,藏著些許共鳴,“就像我剛當透明國度王子時,明明做了萬全準備,可大臣們還是覺得‘太年輕’。信任這東西,從來不是靠嘴說出來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風紀委員這職位太新了,民眾對陌生的事物總是會多幾分防備。”
陶奇听著透的話,拳頭握得更緊了。
她懂這個道理,可心里的憋屈怎麼也壓不住。
她不想看到辰賦被懷疑,不想看到他一個人扛著這些壓力。
就像當年她被家人拋棄時,他默默讓她待在他的家里,她也想為他做上什麼。可現在,她能做什麼呢?
她只是個外來的旅者,連適應水之國度的語言風格都著些許生澀。若是貿然開口,說不定會被當成“攪局者”,反而給辰賦添亂。
這種無力感像藤蔓一樣纏上來,勒得她喘不過氣——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在最想守護的人面前,卻只能站在原地。
安娜注意到陶奇發白的臉色,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聲音像春日的溪流般柔和︰“別急呀,我們該相信辰賦的。”
“他連那麼難辨的假票都查出來了,肯定有辦法處理後續的事。真相總會像浮出水面的石子,慢慢顯形的。”
空也在一旁點頭,語氣里帶著通透︰“沒錯啊,陶奇,你不用把別人的課題當成自己的課題來面對。”
“你應該要知道,很多人的課題只能由他們獨自完成。”
星護望著人群中的辰賦,難得地多說了一句︰“有些關卡,必須一個人闖過去。旁人再著急,也只能看著。”
“有些時候,人們就是必須要走獨木橋去面對那些最孤獨最無助最落魄的處境,他們才能真正成長。”
寶不知道對這件事情作何表態,只好“喵”叫了幾聲表示精神上的支持與鼓勵。
在眾人的擔憂下,辰賦反而一臉若無其事地重新來到陶奇一群人的身邊,“接下來,我也會踏上水上的士仔細檢查有沒有其他偽造的東西,比如偽造的魔法貨幣。”
“既然陶奇你們初來乍到,不妨就由我順路帶著你們觀光吧?”
陶奇的拳頭依然緊握,語氣似是在斥責︰“你為什麼如此一臉淡然?你怎麼還有心情帶我們觀光?”
辰賦的笑容如湖面般平靜,“其一,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所以我想好好帶你和你的伙伴們游覽我長期居住的這個國度。”
“其二,焦慮解決不了什麼,還不如從容面對這些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