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馬們在經歷漫長的搖蕩，沉重的黑暗霧霾的侵襲後，終于隨著黑龍抵達了真正的深淵之境。
四周是無盡的黑暗，好似一片深不見底的汪洋，那黑暗的波濤隨時可能將他們無情淹沒。呼呼的風如冰冷的利刃，直往他們的臉上狠狠刮過，帶著一股陰濕寒冷的水汽。一排排密密麻麻赤紅色眼眸的烏鴉，如同黑色的幽靈，掠過牛馬們的頭頂，仿佛在時刻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牛馬們嘗試回頭看向他們來時的懸崖邊，卻發現那個懸崖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深淵之境遮天蔽日，濃稠如墨的黑暗把他們來時的路都變得模糊不清，仿佛那條路從未存在過一般。
他們如願抵達了能修煉黑魔法的地方 —— 深淵之境，但他們同時也付出了代價 —— 無法隨意回去的代價。
他們環視著周圍，深淵之境彌漫著濃厚的霧氣與霧霾，那霧氣並非尋常的水汽，而是帶著一種黏膩的質感，仿佛是無數怨靈在幽幽吐息。陰沉的霾氣中隱約透出詭異的光芒，像是地獄的鬼火在陰森閃爍。他們本以為剛才降下來的過程中已經變得適應這樣的霾氣。
然而，他們還是高估了自己。此刻，他們開始強烈地感受著從未擁有的哮喘。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咽著尖銳的針，刺痛著喉嚨和肺部。牛馬一族雖說是魔力與實力都不如其他種族的存在，但他們的身體還算健康。因此，他們並不會輕易生病，更不會突然間哮喘。
可這一秒，他們第一次感到自己與死亡近在咫尺。腳下的土地仿佛是一張巨大的魔物之口，散發著腐朽和死亡的惡臭氣息。周圍的風聲猶如惡鬼的淒厲咆哮，驚悚而恐怖。頭頂上那低垂的霧氣，仿佛是即將崩塌的天幕，沉重地壓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或許未挨過一秒，下一秒的他們就會面臨死亡的威脅。
牛馬們想起了來時那些不慎掉入懸崖深處粉身碎骨的牛馬，他們驚恐地看著黑龍與首領，“求你們了，救救我們，我們不想就這樣死去！”
黑龍肆意叼起腳下糜爛的鴨，瘋狂地啃咬，直至鴨破碎不堪，不留絲毫殘渣，“放心好了，初來到深淵之境的個體，無論是什麼種族都有個適應過程，一開始可能是挺難受，但這種程度不至于死人。”
黑龍深遠的眼眸掃視著一言不發的首領 a 牛馬，“至少，你們現在的狀況比起剛剛遭受我黑暗魔法襲擊的首領要輕松多了。”
牛馬們隨著黑龍的注視望向首領 a 牛馬，雖然他們知道 a 牛馬承受了很重的傷，但他自從抵達了深淵之境後便一言不發，這讓牛馬們暫時性地忽略了他身上的傷。
當他們凝視著 a 牛馬咬牙切齒地強忍著一切時，青筋暴起，甚至一些傷口都開始裂開，他們才恍然大悟，他們此刻感受到的痛苦，或許與 a 牛馬所承受的傷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一些牛馬略帶關切地靠近 a 牛馬，語氣中帶著哭腔，“首領，你應該是最難受最痛苦的那個，但為什麼你選擇沉默不語？”
a 牛馬自然地拿出背包裝著的繃帶，熟練地包扎著裂開的傷口，“作為王的我，怎能選擇在你們難受的時候，還要讓你們增添不安與憂慮呢？”
“我作為王，無論遇到何種情況都應該沉著應戰，而不是為你們徒增無謂的煩惱。”
a 牛馬的話如同最強烈的鎮定劑，讓剛才不斷抱怨難受的牛馬們都停止了埋怨。
他們心里都有一個共識︰“a 牛馬在最難受的時刻都選擇讓下屬不為他擔心，身為首領追隨者的我們，又怎麼能讓已經極其痛苦的 a 牛馬為自己擔憂呢？”
牛馬們靜靜地跟隨著黑龍的腳步前進，他們不語，不代表他們心中的恐懼已經全然消散。
血紅色的天空，如鮮血浸染一般，黑暗的霧霾，如厚重的帷幕，幽深的樹林，似隱藏著無數未知的危險。隨時隨地出沒的蝙蝠與烏鴉，如鬼魅般陰森。腳步下隨時就能踩到的糜爛尸體與尸骨，無一不在挑戰著他們忍耐的極限。
他們曾經以為自己勇于奔赴戰場便是勇敢無畏的表現，可當他們踏入深淵之境，感受尸橫遍野的慘狀時，他們才知道或許自己的膽小比老鼠還要不堪。
陰濕的風使他們身體顫抖如秋葉，血腥的尸體味道使他們惡心欲吐，隨時隨地出沒的蝙蝠與烏鴉，更是讓他們膽戰心驚。
更糟糕的是，他們壓根沒想過跟隨黑龍飛下來深淵之境後，還要這樣行走在橫尸遍野的路途上多久。
當他們實在過于難受，回憶起曾經在皇宮的安寧與美好時，那些大魚大肉、歡聲笑語的嬉鬧時光，他們只好望向首領 a 牛馬。
他們的首領看起來依然咬緊牙關，在傷口每每裂開時，他卻那麼從容淡定地為自己包扎。若他們不瞧向 a 牛馬，他們壓根就不知道 a 牛馬的傷口裂開，自從抵達深淵之境後變得有多麼頻繁。
他們無法想象失去首領的日子，那必定會掠奪他們生活中所有絢麗的色彩，他們會變得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存在，沒有了實際的指引，沒有了可靠的路燈。因此，他們心中都擁有了共同的祈願︰“希望首領 a 牛馬能活久一點，希望首領能長時間當我們的首領。”
可是，牛馬們並不知道世間的神明並不會眷顧每個個體，不是每一個希望，每一個願望，每一個盼望都能得到實現的機會。
哪怕他們付出一切只為換取願望的實現，那也可能徒勞無功。畢竟，世間並不總遵循等價交換的規律，不是許願了就能被神明實現願望，不是付出了代價就能得到自己所盼望的回報。
他們跟隨黑龍不知走了多久的路，身體已經變得疲憊不堪，精神上也喪失了大部分元氣，黑龍終于在某個洞穴停了下來，吟唱著一首他們從未听過的詩歌︰
“人世間最邪惡的心是一本難讀的書，不讓人讀懂也許正是上帝的洪恩。”
注明︰ "人世間最邪惡的心是一本難讀的書，不讓人讀懂也許正是上帝的洪恩。"出自作者愛倫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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